周珏的动作一顿,站起身来,轻笑了一声,“就是我死了,都不会让阿若有事。”
李赟面无表情的说道:“你最好不要死。”
郑若起身,看着他身后肃整的士兵,皱着眉,问道:“李大哥,你是要……”
“偷袭,抄到胡人后方,烧了他们的粮草。没有粮草,他们自然退兵!”
“整个辽西都是大旱,想必胡人也不可能有充足的粮草。可若是烧了他们的粮草,没有了退路,他们会不会更加疯狂的进攻峙阳城?没有退路,他们只有往前冲!”
不仅是李赟就是阴夙,周珏,还有慕剑秋都没有想到她一个小姑子居然能够有这样的见解,不由得看着她时,都带了一丝诧异和赞赏。
“小姑子所言有理,不过峙阳城里的守军也不是吃素的,峙阳城的城墙高大而坚实,胡人们没有好的攻城器械,想必一时半刻也攻不下峙阳城。到时粮草没了,前方又受挫,他们只能退兵。”阴夙第一次对着一个小姑子耐心的解释战场的事儿。这几天他厚着脸皮跟在李赟身边,吃他的用他的,李赟虽然没有明说要他投诚,可正是因为这样让他觉得这样的人才是一个铁铮铮的汉子,不会趁人之危,心中反而对他有了一些佩服之心。
李赟自然知道他的这些变化,阴夙归于他麾下,也不过是时日的问题罢了。当初王九郎曾提起过阴夙此人,后来郑若又对他说起过,这人傲气很重,只可软磨不可强硬。没想到,还真的被她料中。这几****毫无怨言的供给,终于慢慢的收服了他的心。
郑若听了阴夙的解释,便不再多言。阴夙此人,她是知道的,上一世的时候是李赟的左膀右臂也不为过,是一位骁勇善战的将军。他既然这么说,就有一定的道理。可她总觉得,他们似乎忽略了一件事。可却怎么想不起来,是什么事儿。
“如此,李大哥你们可千万要小心。”她叮嘱了一声,“愿你们旗开得胜!”
“放心,小姑子,有我阴夙在,不会让人上了李兄弟一根汗毛,就等着好消息吧!”阴夙哈哈笑着说道。
他这话说的有些暧昧,李赟看着郑若的目光柔和了些,彷佛也在说叫她不要担心。可慕剑秋和周珏却皱起了眉头,两个人面带不善的看着阴夙。
“你们要保护好郑若。”李赟整了整衣甲,郑而重之的对着周珏和慕剑秋说道。
“哼……”周珏从鼻子里冷哼了一声,从后腰处拿出鹅毛扇,在胸前摇了摇,“李兄还是管好自己吧!”
“阿若,要小心。”李赟又不放心的对郑若吩咐。
“放心吧,李大哥。”
李赟点了点头,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不再多言,翻身上马。双腿一夹马腹,率先冲了出去。阴夙紧跟其后。
慕剑秋和周珏的人马,李赟一个都没有带走,悉数留下来,保护郑若。
看着五百多人远去的背影,周珏喃喃说道:“五百人对上万胡人,唉……无异于痴人说梦……”
郑若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周珏立即闭上了嘴。郑若回过身,看着前方融入夜色中的军队,心情有些沉重。她也知道这五百人对胡人是螳臂挡车,可是,她只能选择相信,唯一能做的也只有祝福。他们若败了,她的重生就没有了任何意义。
“阿若放心吧,我的武功也不弱,有我保护,不会让你有任何差池的。”周珏走到她身边,难得认真说道。
郑若没有接过话茬,回到了车厢里,躺下歇息。李赟没有带走这百来十人,让她心中有些郁闷。总感觉自己跟来,是添了乱。不然,这些人完全可以跟着他上战场,多一分胜算,可是现在却只能留下来保护她。
唉……
周珏坐在火堆旁,拿出了一支萧,吹了起来。箫声悠扬,郑若睁着眼睛看着车顶,总觉得有什么东西遗忘了。努力回想着,却因为太过疲累而深深的睡了过去。
峙阳城城守杜大人的府邸就在衙门里,其中最好的别院让给王九郎。此时,夜已深,别院中的灯却未熄。
天气依旧炎热,因为临近西域,还多了几分干燥。蒋子敬不断的用折扇扇着风,却依然是汗流浃背。反观坐在上首挑灯夜书的王九郎,永远都是一副清清爽爽的样子,不像他这般狼狈。
“我说九郎,你这书信,每日都写,不下十封了吧?那司马楚就是个鼠辈,上面拿捏着他的命门,他哪敢不从?依我说,你这十几封信都是白写,白白的花费心思。”
王九郎将写好的书信往后一递,像往常一样,蒋子敬依旧没有看见暗卫是从来出现的。
“亲手交给司马大人。”
“喏。”暗卫领命而去。
“唉……司马楚是鼠辈,他的手下一个个都是鼠辈。九郎,你说我们是与峙阳城共存亡呢?还是早日卷了铺盖走人?”
王九郎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拿起瓷杯浅浅的饮了一口茶,道:“我看你白日说的那么慷慨激扬,应该是愿意和城池共存亡的。难道你想做千古罪人?”
“哈哈……”蒋子敬干笑了两声,“九郎真爱说笑,谁不怕死?这清水关是司马一族要开,关我屁事?再说我们守在峙阳城也快二十天了,对得起中原百姓了。九郎,咱还是赶紧收拾了,早些走吧?”
“要走你就走,我不走。”
“九郎……”
“无需多言,我意已决!”
深夜,峙阳城城守府书房内,杜大人案几上的油灯忽明忽暗,他一手支撑着头,另一手揉搓着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