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她就听见一阵脆响在耳边炸开，好似鞭炮一般让她耳膜一阵嗡响。
额角钝疼的地方渐渐染上了细密的血珠，沈云凰分明觉察到伤口处传来的疼痛越来越清晰，却紧紧掐着自己的手心，忍住抬手去抹湿漉漉的额头。
她结结实实受了这一下，明知道是老太太要泄愤，她如何躲？
躲过这一次，还打算躲过去下一次吗？
反正，这一次她赌对了。即便知道是她所为，也绝对不会轻易放弃自己的。毕竟，比起瘸了的沈云珊，她这个声名在外的侯府长女，还是一枚不错的棋子。
老太太对谁好，并不是真的欢喜谁，更不是为了什么可笑的血缘。这一点，她比谁都看得清楚。
既然不能打杀了她，那就只好泄愤了。
沈云凰清楚的知道，照着老太太的性子，今日这一下，算是便宜她了。
至于以后，她这个孙女儿算是彻底失去了老太太的庇护了。不过，那有什么关系，她沈云凰也从不在意这些可笑的庇护。这世上，除了她自己，谁都不能成为她的庇护。
家族，血亲，那是最没用的东西。
“大姐，你受伤了！”沈云谣停了半晌，才好似从惊讶中缓过神儿来，看着她眼角上的额头上滴滴答答的淌下血来，皱着眉头关切的问了一句。
沈云凰丝毫没有动作，依旧挺直了腰身，直等到老太太冷声喝了一句：“都给我滚出去！”她才好似重新注入了灵魂一般，维持着长跪的姿势朝着老太太重重的磕了个头：“请祖母息怒，凰儿自当去向父亲请罪。”
出了明晖堂，沈云谣站在长长的青石板路上，眯着眼看着沈云凰被丫鬟搀扶着渐渐走远，这才勾唇一笑：“人呐，果然不能做亏心事。”
今日一役她只胜在一个出其不意，若非沈云凰自己心虚，她这一招还未必能够奏效呢。
执素看着她明艳的笑容，忍不住赞叹道：“小姐当真料事如神，大小姐还真是不经诈。奴婢不知道躲紧张呢，生怕被她看出端倪来。”
“是她自己先乱了阵脚，况且她永远都丢不掉自以为聪明的念头。总以为能处处算计旁人，也真是可怜的很！”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聪明人，只可惜，明白这个道理的人少之又少。
执素点了点头，想起了另一张方子的去处，忍不住笑了笑：“这会儿静宜院也该翻天了，恐怕大小姐这气，是发不出去了。”
“她们的美梦到今天为止，以后，这侯府就再无宠妾周槿。”沈云谣闻言也是缓缓一笑，那抹笑容映着天边的朝阳，好似繁花般烂漫盛开。
这，都是你们欠我的。
我受过的那些痛，你们也该体会一二了。
夺夫之恨，杀子之仇，沈云珊，你打算拿什么来偿？
静宜院，周槿正捂着肚子，呻吟不止。高高低低的声音，听了让人心底一阵揪心。
沈峰早小半个时辰就来了，没等进屋，就听周槿的哀嚎声不断的透过院墙传出来。进屋一看，地上一滩血水已经成了黑红色，脸色立马就变了。
匆匆忙忙找了府医过来，可府医只是搭了脉，就跪在地上一个劲儿的磕头说自个儿学艺不精，回天乏术了。
沈峰脸色沉的能滴出水来，耳边的声响听的人心烦意乱，干脆大手一挥：“速去拿我的帖子请个女医来！”
“侯爷，五小姐不是……何不……”吴嬷嬷也是六神无主，看着自家主子疼的死去活来，干脆顶着沈峰杀人的冷气，问了一句。
沈峰闻言拂袖怒道：“你是疯了不成！再怎么说她也是个未出阁的丫头，何况还顶着郡主的身份，难道你要让我侯府成为天下人的笑柄不成？”
吴嬷嬷被他疾言厉色的模样吓得一哆嗦，忙跪下磕头请罪，恨不得咬了自己的舌头。
一旁的府医悄摸的拿衣袖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跪在哪儿头都不敢抬一下。
许是耗尽了力气，周槿干脆两眼一翻昏了过去。沈峰看着毫无动静的内室，眉头深深皱起：原本想借着她的身孕，抬个正室的，到底是个不争气的。
沈云凰撑着就要弥散的意识一步一步捱过了院门，一手撑着紫玉，勉强张口问了一句：“怎么了？”
虚弱的声音几乎就要听不见，丫头顾不得惊呼她血淋淋的脸颊，眼神惊恐的应了一句：“回大小姐，是姨娘她，她……”
“不中用的东西，姨娘到底怎么了？”沈云凰本就忍耐到了极点，强撑着一口气厉声问了一句，一句话说完，只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
那小丫头张嘴说了什么，她一个字都没有听清楚，两眼一黑，人就彻底没了意识。
院子里的下人一个个早被周槿的事情吓破了胆子，如今又见一向稳重的大小姐都一脸血晕了过去，更是惶惶不可终日。
静宜院闹的是天翻地覆，水深火热。可其它院子里的人，也没一个闲着的。派去打探消息的丫鬟都撞见了好几波，不出半日，消息就传遍了侯府的每一个角落。
“这下，静宜院可算是死透了。姨娘，以后这府里可就要清净多了。”如意院里，沈云容一手捻着手里的香粉，一手小心翼翼的取过一只琉璃瓶，说话的时候，视线不曾偏离半分。
坐在门口秀墩子上看账的安姨娘缓缓抬了抬头，一双秀美的眼睛往东边望了望，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走了她们，自有后来人。这侯府，什么时候都清净不了。
“兴许吧，一切都是未知数。”末了，安姨娘也没能将心里头的话说出口来，毕竟女儿还是个待字闺中的姑娘，说这些，总是不好的。
宅子里的事儿，有几件是说得清的。
沈云容抬手，转了个身儿，抬起手里的琉璃瓶子对着初升的朝阳照了又照。直到将瓶子转了个圈儿，这才满意一笑：“五妹妹定会喜欢这味道的。”
绯儿站在一旁正拾掇着桌上歪歪倒倒的瓶瓶罐罐，听了这话忍不住抿嘴一笑：“五小姐定要喜欢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