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你对她做了什么?!”五泉老人大声喝止蒙面人,花白的胡须微微颤动。蒙面人眼中划过一抹异色,顿时明白过来,对着他道:“无论你们是何人,即使你看不见,但她也必须得死!”说着,紧了紧手中的匕首。
“不,你如果敢动她一下,我会让你生不如死!”寒冽霸道的语气,激得小负失了神,不敢置信的盯着师父。她知道师父向来疼爱她,甚至把她当成自己的亲孙女一样来看待。但他素来仙风道骨,对世事大都淡然处之,从未露出过像今日这样激烈的情绪。
看着师父慌张的神情,往日毫无神采的双眸,此时仿佛也能让人感觉到迸发出的强烈怒意,小负不禁微红了眼眶,慢慢地闭上双眼。
听到这番威胁,蒙面人并不为所动,看了看怀中挟持的少女,眼眸幽深,看向五泉老人的目光里带着一丝探寻。双方僵持了一会儿,迟迟未有动静。正当小负略有诧异地睁开双眼,“哐当”的一声,匕首落地,身上的束缚猛然间消失,小负顿感轻松,长舒了口气,回头看时,蒙面人已因失血过多而倒地,彻底陷入了昏迷。
“负儿,怎么样?有没有受伤?”五泉老人走近拉过小负,焦急的寻问摸索着。小负握了握师父宽厚沧桑的手掌,示意自己并无大碍。迟疑地看了眼倒地不起的蒙面人,缓缓开口,“师父,这人伤势很重,而且我能感觉到他不是坏人,我们找个地方救救他吧?”小负感觉师父扶着她肩膀的手紧了紧,又松开,无奈的叹了口气,妥协道,“好吧,你把他扶过来,此地离厌次县应该已不远,我来背他。。”
“不行,师父你年事已高,怎么能背他?”小负急急打断道。“听话,师父可以。”见实在拗不过师父,小负只好听命,上前把蒙面人扶了过来,边扶边轻声地嘀咕,“一大把年纪了,还这么逞能,也不怕闪了腰。”五泉老人一听,胡子一翘,不满的反驳,“你说什么?别看不起老夫。”说罢一把背起蒙面人,大步的朝前走去,吓得小负赶紧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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厌次县,自嬴政开始东巡以来,常常在此歇宿,故而设县。因皇帝笃信长生修仙,此处又时常传有神仙出没,引得天下人俱往此处一探究竟,是以一年到头,均热闹非凡。
或跃客舍内,一老一少,还背着一个昏迷不醒的人,这组合实在惹人注目。只是情况不容耽搁,小负也顾不了这许多,问明房间所在,即刻带着师父上楼。
安置妥当,蒙面人的面巾被摘下,眉目如画,清雅俊逸,一副胜似女子的样貌,令小负有些讶异,这张脸分明应该是个书生,惨白的面色愈发显得身形瘦弱,怎么看都很难让人与刀口舔血的刺客联系在一起。
仔细查看过他的伤势,小负面露难色,“此人内外多处受伤,脏腑均有不同程度的损伤,加上原本就先天不足,当属阴虚火旺之人。如今受了这样的重伤,恐怕……”,小负低头思索了一番,鼓起勇气对师父道:“徒儿已经处理了他的伤势,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只是要完全治愈他,我想尝试下‘子午八脉’。”
五泉老人听罢点了点头,“莫家独创的子午八脉法,可按不同人的五行所属所缺,结合血气在十二个时辰的盛衰变化,以针石,内力等佐以疗治,传闻能起死回生,医扁鹊所不能医。如此,想必此人的伤势当不足虑。”语毕,五泉老人似乎还有些介怀方才挟持的事,朝着床的方向略为不满的抱怨道,“真走运!负儿,现在可到了疗伤的时辰?”
“还没到,师父,您先去邻间休息下吧”。
见师父并未离开,直直的站着,身形略有些僵硬。小负突然明白过来,轻笑出声,“这是跌打药,徒儿给您按下腰吧”。五泉老人淡定的脸瞬间垮了下来,“咳呵…呵,还是我的负儿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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厌次县郊,时已近晌午。炙烈的阳光打下,激起层层热浪。
“秦”字大纛旗下,整肃的排列着嬴政的护卫,目视前方,严阵以待。
帝王的车驾旁,赵高眯着眼看着前方不远处,手握缰绳、跨马而立的嬴政,微微叹息一声。这位跟了十几年的君王,他却从未曾猜透过。就说这次的刺杀事件,昨日刚遭遇时,皇帝还怒气滔天,甚至不顾一切的亲自上阵,率军策马追击。如今有人报称,刺客余党似乎出现在厌次县内,当中有人好像还受了重伤。
按理,这本该是手到擒来的事,可他们的君王却在此时停步不前了,在厌次县外足足待了快半个时辰,没有下达任何命令,安静的令人怵然。眼前不自觉浮过以往种种刺客被处死时的惨象,赵高自然不会天真的以为他们的陛下突然间转性了,变得心慈手软了。
正当赵高苦心琢磨的时候,道上掀起滚滚尘土,一人一马疾驰而来。
到得近前,来人翻身下马,朗声禀报,带着喜悦,“陛下,长公子与蒙恬将军大破匈奴,再次拒敌于千里之外。”听到自家的兄长又立大功,常年随侍在嬴政身边的蒙毅大喜,带头下马叩拜,口中高呼,“陛下圣明,被泽无疆”。身后的军士闻声,纷纷随之拜倒,齐呼万岁。霎时间,震天的响声,惊得鸟雀尽皆振翅高飞,冲破了早先的沉寂。
五体伏地的赵高,在呼喊声中略略侧首,满眼复杂的朝蒙毅看去,见对方似有所觉,回望过来时,连忙避过目光,重新俯首贴地。
看着满地跪倒称颂的臣下,嬴政心中大为畅快,手一挥,示意众人起身。再次望向厌次县,嬴政目露傲气,冷哼一声,“朕的天下,岂是宵小所能左右的!”一抖缰绳,轻磕坐骑,纵马飞驰而去。随之带起一股劲风,引得大纛旗猎猎作响,“秦”字在风中剧烈地摇曳起来,越发显得雄健。
待到众人发现这些变故,嬴政已驰出一大段距离,远远地飘来一句命令,“回咸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