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舒一路跟着李雪阳的马车,暗中送她安全到了西京龙原城。
看着她的马车进了城,颜舒心中一声叹息。虽然对那个王爷嗤之以鼻,但面对着忻城的丧尸危机,这个家伙身边现在倒是最安全的。
“委屈你了,雪阳。”
直到马车消失在龙原城的街道上,颜舒方才转身离去。
夜晚,一轮明月挂在天际,将整个忻城涂满了银色的月光。
广盛昌的后堂中,那胖掌柜正端着茶杯在屋内走来走去,虽然茶杯中泡着的是上好的大红袍,但他心思却明显没在茶上。
他时而拿起茶杯撩几口,时而走到门口朝外望望。门外只有一轮明月伴着呼啸着的寒风。他站在门口又发怔了一会,才坐回到椅子上,添了些茶水正要饮。
“你是在等人么?”
一个黑色的身影消无声息的站在了他那挂着八骏马名画的墙壁旁。
那胖掌柜一惊,手中的茶杯落在了地上。
那身影向前走了几步,让窗外的月光洒在脸上,那胖掌柜方才清楚。
“你!你是人是鬼?!“
“怎么?你很希望我死么?”颜舒冷笑道。
那胖掌柜故作镇定地说道,“不不不,属下当然希望少主能长命百岁。少主这么晚了来找属下是有何事?“
这个胖子倒是能装,明明两人都已心知肚明,但仍装作不知道了发生了什么事情。颜舒心中嘲笑,这无耻的胖子。也只有这样的厚脸皮才能在这个位子上坐了这么久。
“没什么,”颜舒笑道,“只是有些事情实在想不通,想找你问问清楚。”
“少主,您请上座,小的这就去取好茶招待您。”
那胖掌柜取了茶壶,径直走向门口。颜舒冷笑着,也没阻止他。
等他一开门,一根弩箭“铮”地钉在了他的脚旁。而院中并没有任何人的身影。
作为七星堡在忻城的主事,他自然知道自己已经被七星卫给盯上了,而自己安排在外面的守卫,十有八九也被干掉了。
“颜霸,这下我们可以好好地聊聊了吧?”颜舒嘲笑道。
“当然,当然,少主,您请吩咐。”那胖掌柜擦了擦刚才吓出的汗,恭恭敬敬地站在了颜舒旁。
“好,那我就问你第一件事。”颜舒严肃道,“我那车夫马株,当年是你安排他来伺候我的。一个月前他行刺我,到底是不是你的安排!”
颜舒没管他继续问道,“第二件事,我父亲突然重病,陈家开了药方,要是从你这里过手的。那药里到底有没有问题!“
那胖掌柜瞬间就瘫软跪倒在地,“少主,我..”
这两件事任一件都不是小罪名,一个是谋害七星堡的少主,一个是谋害七星堡的堡主,任一件落实了,那可不仅仅是死这么简单。七星堡出身五圣教,毒和蛊都是其所擅长,足足会有几百种让人生不如死的法子。
“还有最后一件,”他顿了顿,道,”这西北几十万百姓中毒变为不人不鬼的丧尸的事情,你到底有没有参与其中!“
那胖掌门已经面如死灰,瞬间感觉老了十岁。
“颜霸,你也是颜家弟子,不知道那王家,谢家和陈家许了你什么好处,你这堂堂忻城广盛昌的大掌柜居然也被他收买了。”
“你这么迫不及待地想杀我,不知道你到底想干嘛?”颜舒慢慢走近他。“就算我死了,难道你还能得到比你现在更高的地位么?难道你以为,我死了之后,他们几家就会扶持你当颜家家主乃至七星堡堡主么,我的亲叔叔?“
要知道作为七星堡的经济命脉,能坐镇忻城的大掌柜,也一定是颜家所看重的心腹中的心腹。这颜霸也是颜家的人,只不过是颜舒爷爷的小妾所生。虽然他母亲不是正室,但毕竟也是堡主的亲弟弟,再加上他天生善于生意贸易,逐渐坐上了广盛昌大掌柜,颜家在忻城的代言人。
“颜舒,”那胖掌柜缓缓开口,“你杀了我吧。”
“哼,杀了你,对我有什么好处?让我背上谋杀族人的罪名?”
颜舒转身走到茶桌旁,坐了下来。
“说吧,如果你能说一些我感兴趣的,说不定我会饶你了。”
那颜霸低下了头,好一阵都没有说话。等颜舒发现不对劲的时候,他已经没了气息。
颜云也出现在屋内。
“少主,他身上早已被下了蛊,看来背后的主使者已经将他灭口了。”她仔细检查了颜霸的尸体。
“竟然敢在我颜家的人身上下蛊!”颜舒怒极反笑,”呵呵,拿我颜家好欺负么?“
突然间,颜云感到眼前人如一黑暗火山,不停地涌动着黑暗的灼热气流,似乎能将周围的一切全部熔为残渣。她似乎被这黑暗的气流所压迫,渐渐地将要喘不过气来。
这股气流如同脉搏般一波一波地涌动着,门窗开始发出吱呀的声音,桌上的茶杯也开始抖动,茶水溅了一桌子,茶杯翻滚跌落在地,碎成无数碎片。
突然,这股压迫的气流又如同潮水般褪去,颜云瞬间轻松了下来,大口呼吸着空气。
“阿云,走吧。”颜舒突然平静道。
“少主,我们去哪?”
“草原,去找萨满。”
颜舒走出几步,突然站住道,“等我们回来的时候,就是敌人死亡的时候。“
颜舒和颜云走到院中,倏忽间消失在夜色的阴影中。只留下那后堂之上颜霸的尸体孤零零地躺在那里。
颜舒一路北上,到达了雁门关。七星堡多年经营与草原的商贸往来,与这雁门关守军也打点好了关系,得到出关的通行证还是很容易。
颜舒,颜云以及其他十几个七星卫扮作七星堡的商人。那管理通行的军官感到有些奇怪,对眼前这些人没有带运往北边的物资,但颜云塞了一些银两之后,他还是痛快地签了通行证。
这一行人入了草原,朝着最近的草原部落而去。颜舒要找到草原萨满,才能找到解救万毒老祖的办法。
然而他们看到的已经是一片废墟。
“少主,”一个七星卫找到了一根遗落的箭矢,“少主你看,是赤狼军的弩箭。”
颜舒拿到箭矢,“原来是他。”
“少主,看样子这个部落被屠杀已经有一段日子了。”颜云四处查探了下回来禀告,“尸体中也有许多妇孺,看来是没留一个活口。”
“哼,原来大哥他也能做出这等心狠手辣屠尽别人部落的事情,枉他平时还自诩正义。”
“少主,若是那赤狼将这些草原部落都屠杀干净,那我们寻找萨满的计划岂不是..”
“这倒不必担心,那赤狼军虽然号称帝国最精锐的骑兵,但也因此只有万余骑,对付一些小部落是没问题的,但若遇上一些大部落就完全不够看了。况且赤狼军孤军深入,断然不会同草原人做决战的,只会偷袭一些没有防范的小部落。”
颜云想了想,点头称是。
“离我们最近的大部落应该是阴山脚下的巴林部落,像这种部落应该会有天祭萨满。据说在阴山中还隐居着过了四十九层刀梯的大圆满萨满,他们应该就是我们这次的目标。”
既然定了方向,颜舒没有在此多做停留,带着七星卫一路向北。
期间他们遇上几股草原骑兵。他们是依附于巴林部落的中小部落的骑兵,在战场周围进行巡逻。此时正是战争期间,这些骑兵立马围了上来。
由于颜舒他们七星堡的身份,草原骑兵并没有多作为难,反而告诫他们小心一支在草原上烧杀掳掠的汉人骑兵。
“汉人骑兵?”
“没错,这些狡猾的汉人骑兵烧了我们草原上的许许多多部落,就连巴林部落首领之子阿穆尔将军也被那汉人骑兵杀了。他们就如同恶魔一般,希望伟大的长生天能早日将他们带往地狱。”那草原骑兵言语中透露中对赤狼的痛恨。
“哈哈,我的大哥,没想到你的名声在草原上已经这么臭了,你现在和一个强盗有什么区别。”
颜舒嘲笑了两声,却渐渐沉默了下来。
他想起了年幼时在大将军府中那三个少年,耳边还回想着一个稚嫩的声音:“我将来可是要成为父亲那样的大将军。”
那年,在外流浪野惯了的颜舒初到大将军府,自然是闲不下来,经常偷偷溜到外边去捕捉别人家的母鸡,烤好后分给李承恩和李雪阳吃。年幼的李承恩虽然也是很馋,但他最后还是忍住了,没有去拿颜舒递过来的鸡腿。他每次都是用“我要成为父亲那样的大将军,父亲说过,想要当大将军首先就要自律“来安慰他自己。
雪阳自小喜欢听两位哥哥的话,在自己的诱惑下,忍不住跟自己偷偷吃掉了那些烤鸡。
不过当颜舒和雪阳因闯祸受到义父责罚时,大哥站了出来主动揽下了所有罪责,替他俩承担了所有的鞭子。他趴在床上龇牙咧嘴时,还勉强笑着说“我可是要成为大将军的人,大将军就应该照顾弟弟妹妹“。颜舒当时感动得溜去厨房偷来点心慰问他。
那个记忆中正直的李承恩,如今也成为草原人口中的屠夫,颜舒心中涌出了一些酸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