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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只是一个罪臣之女

“不,兰烟,不远,知道吗,不远,只要我们坚持”紫很坚定地说。

兰烟不语,低下头在想着心事。

紫再也没有心情弹琴,站起身,她想去找李隆基“兰烟,你回紫缘宫等我回来”

太子宫,李隆基紧锁眉头,最近父皇把很多的事情都交给自己做了。

“殿下,我只是一个罪臣之女吗?”紫不知道怎么了,她明知道这个问题问李隆基是非常愚蠢的。

“紫儿,你怎么会这样想的呢?”李隆基从一大堆奏折里抬起头来,认真地看着紫。

“因为,我的父亲”紫忽然有种想哭的感觉。

“紫,怎么了?”李隆基恨不得替紫难过。

“我只是想问,我真的只是一个罪臣之女吗?”

“紫,你不是,你就是你,唯一的你,你是世上唯一的,没有人可以取代你”

紫无语,她觉得自己很孤独。

“紫,你或许应该懂得某种东西,我的母亲在生下我最小的妹妹不久,就被我的祖母勒令自杀了,或许,如果我的母亲懂得借助某种东西,或许她不会死”

紫看着眼前的男子,一瞬间她忽然憎恶起这个男子来,他说的某一种东西,不就是权力吗?想他正是因为诛杀她全家所以立了功了,而相王也一定因此封他为太子的。

“殿下,紫要告辞了”紫淡然地说。

李隆基刚张口想继续说下去,没有想到韦紫立刻说要告辞,而且根本就没有犹豫一会,一下子就从他眼前消失了。

“殿下,你是喜欢上她了?”跟李隆基一同长大的小叶子问。

“不可能!”李隆基条件反射地回答了小叶子一句话。

小叶子连忙打着哈哈,最近殿下的性情变的很坏,他可不愿意得罪他。

迷迷蒙蒙中,紫觉得手很痛,这种感觉让她想起了那天晚上,葛福顺紧紧抓着自己手时的那种疼痛感,可是,这种疼痛又似乎不是来自于一双恶毒的手,而是……紫很想醒过来,但是她的眼睛睁不开。

“娘娘,要怎么处置这两个臭丫头呢?”一个宫女问。

“最好把她杀了,她就是一个狐狸精,你看,她把皇上迷得晕头转向,她就该被杀一千次,况且,她得罪本宫多少次了?”柳妃恶毒地用脚踢了紫一下,她很兴奋,她喜欢这一种感觉,半夜把自己恨得咬牙切齿的人绑了来,任自己宰割。

且慢且慢,怎么这是那个柳妃的声音?兰烟想一骨碌爬起来,但浑身都软绵绵没有力气,她想张口喊紫,但却发不出声音,终于,勉强把眼睛睁开了,却迎上柳妃那恶狠狠的眼睛。

“臭丫头,哈哈,醒了?快起来啊,保护你的主人啊!你看,这下你就可以对比得出本宫厉害,还是你的小姐厉害了吧!哈哈,要不要尝尝这刀子的滋味!”柳妃得意地笑着,脸上夸张地抽搐起来。

兰烟的嘴巴被一团无以名状的东西塞着,她恨恨地瞪着眼前这一个嚣张的女人,恨不得把她撕碎。

“小鱼,快来,拿一盆冷水过来,把这个好像死过去的丫头泼醒,让她们主仆俩好好抱头痛哭,哦,不,让她们黄泉路上有个伴”柳妃说完后又一阵得意的笑,她越来越体会到这一种权力的快乐。

小鱼抖着手,端来了一盆冷水“娘娘,真要泼下去吗?”

“少废话!本宫让你泼你就泼!”

“可是,皇上怪罪下来我们该怎么办?而且,而且这么冷的天,会死人的”小鱼实在不忍心往紫身上泼冷水。

夺过小鱼手中的盆子,柳妃把整盆冷水网紫身上兜头兜脸浇了一遍“这下醒了吧?哈哈,有美一人兮,在水一方”柳妃故意拉长了声调。如果眼睛能够杀人,她已经死了无数遍了,因为兰烟的眼睛在死死地瞪着她。

“咳咳咳……”紫突然感觉好冷啊!兰烟把被子收走了吗?摸摸身上,没有被子,却是有几根粗糙的物体,那是?

缓缓睁开眼睛,如兰烟先前一样,她所看到的是柳妃的眼睛,那双眼睛告诉她:怎么样,你今天落在我手里了吧?

紫闭上眼睛,她希望这是梦,因为,她无意与她为敌。

“韦紫,韦大小姐,终于肯醒了,来来来,尝尝这个味道如何?”柳妃拿着一张明晃晃的匕首在紫的脸上的上方轻轻地摇动着“如果你想挣扎,那么,这一张美丽的脸,这张狐狸精的脸,可要毁了哟?”

刀尖仿佛就要贴到韦紫的脸上了。

兰烟很着急,拼命挣扎着,一激动,嘴里那团东西终于吐出来了“给我住手!”

柳妃的手被吓得抖了一抖,匕首被摔落下来,刚好落在紫的脖子上,锋利的匕首顷刻在紫柔嫩的脖子画了一条痕迹,血,顺着那痕迹不停地渗透出来。

“哈哈哈,韦大小姐,你可别怪我,那可是你的丫头让你流血的,不是我!看清楚了,不是我!”柳妃重又把匕首捡起来,在紫的衣服上擦去匕首刃上的血迹。

“小姐,你没有事吧?”兰烟很想立刻跑过去帮紫止住那不断渗透出来的血。

紫摇了摇头,伤口很疼,但此时她的心却异常平静起来。

“韦大小姐,为什么不求我放过你呢?”柳妃站起身,接过小鱼送上的丝帕。

“鱼,不会向刀求饶“紫淡淡地回答,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她宁愿死,也不会向她求饶,不为什么,因为她觉得眼前张牙舞爪的女人,不配跟自己说话,更不配开口向她求饶。

“好,那本宫成全你,本宫会让你死掉,不过,本宫不想让你死得那么痛快,本宫想看着你慢慢地死,这真的不失人生最快乐的事情”柳妃冷笑着。

“臭女人!紫小姐从未对你怎样,你怎么可以对她下手!皇上知道了肯定不会饶了你的!”虽然唐睿宗是间接杀她父亲的人,但是她没有办法,只好把皇帝这个人搬出来救紫。

“好!臭丫头说的好!皇上会治我的罪是不是?皇上怎么会治我的罪呢,我替天下百姓除了一个将来可能会使大唐灭国的祸水,皇帝应该感激我的,不是吗?”柳妃的眼里涌现出了杀机。

“兰烟,什么都不要说了”紫想让兰烟闭嘴,兰烟说越多话,眼前的这女人就会越想杀自己,她虽然不怕死,但是她不想马上死,她想好好整理一下她的思绪,她不想直到临死的一刻她还觉得自己活得迷迷糊糊的。

“本宫告诉你,哪个狐狸精想靠近皇上本宫就杀了她”柳妃恶狠狠地把匕首刺向兰烟的手臂。

“啊!”兰烟痛的晕死过去,紫的心猛地抽痛,她的心慌乱起来,她死没有关系,但是,兰烟不可以死。

“柳妃娘娘,不好了不好了,皇上来了,现在就在门外不远”小鱼匆匆地跑进来,急急地说。

柳妃立刻说:“那还呆站着干什么呀,快点把她们两个拖到黑房子去,快点,立刻,马上!”她则跑到自己的屋里开始描眉画眼。

紫突然希望唐睿宗快点来搭救兰烟,可是她马上又否定了这一个荒谬的想法,她怎么可以把希望寄予在一个仇人身上呢,那么,自己就要死了,一个念头立刻占据了她的脑袋,曾经,她告诉兰烟,仇一定会报的,只要坚持。

或许,没有意义了,她将要回到她祖母身边去了。

黑暗中,兰烟有点害怕地问紫:“紫小姐,若是我们死了,那,该怎么办?”

紫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兰烟,她在回想一些过去的事情,嘴角不禁自嘲地上扬起来,她虚岁十五,原本她的生命应该如一张白纸那般洁白的,只是,添了韦府的灭族,添了唐睿宗和李隆基,她的人生开始变得凌乱而迷茫,她看不清以后的路该怎么走,或许,死会是一种很好的解脱。

“兰烟,如果我们死了,你会怨恨吗?”紫的心恢复平静了。

“怨,如何不会怨?我竟会死得如此不堪,死在这么一个不值得称道的坏女人受伤,实在冤枉之至”兰烟咬牙切齿地说。

“只是,你的仇……”紫欲言又止。

“紫小姐,所以我不甘心“顿了一顿,兰烟又说:“紫小姐,你也是,你的仇仍未报”

紫垂下眼帘,她突然想绕开话题“兰烟,勘验告诉我关于你的事情吗?”

兰烟睁大眼睛看了紫一眼,紫从未问过关于她的一切,她不问,她自己当然不好意思自顾自地主动告诉她“紫小姐,兰烟的生活,几乎一片空白,紫小姐愿意听吗?”

紫很认真地点点头,她想多多了解兰烟,因为兰烟从来都不告诉她关于自己的事情,她总是不说,她当然也不好主动开口问。

“我的父亲是超重的六品官员,他的政见其实与韦后一党的政见是不一样的,但李隆基还是把他杀死了,我的父亲曾经想靠拢太平公主的,无奈他早年得罪了太平公主,而他在朝中势单力薄,只好任韦氏一党摆布,在外人看来,我的父亲是和韦后一党的,李隆基兵变之后,自然把我父亲处死了,我的家人,没有几个人逃脱这一场空前的灾难”

兰烟平静地说着,没有哭,没有怒气,没有激动,仿佛在叙说着别人的故事一样,哀莫大于心死,她的心几近死去,她的身体之所以没有死,是因为她还需要它来完成使命。

“兰烟,对不起”紫的心涌起无限歉意,她姓韦,她是韦家的后代,是韦氏宗族的人坑害了兰烟的父亲,若非这样,兰烟的父亲也不会惨遭杀头。

“不,不是,紫小姐,你没有错,错的是,李隆基把我的父亲杀了,他不知道,我的父亲是一个好人,他把好人杀了,因此,我要杀他。只是,找不到机会……”

后者沉默“我的父亲是好人吗?”紫在回忆里一点一点地审视自己的父亲,从记事起到全家被杀的那一天,父亲几乎从不曾跟她说话,甚至,不曾正眼看过她一次,更别提关心她了。

“兰烟,你的意思是说,你报仇,是为了你的父亲吗?”紫小声问,她心里时时在翻腾一种奇怪的感觉,那么她呢,她报仇是为了谁呀?父亲没有爱过她,母亲几乎没有在乎过她,只有奶奶,病得那么重,却死在了乱刀之下。

“是的,紫小姐,我是为了我父亲,才会直到今天仍未死去的,也为了其他人:我的母亲,还有那些待我如珍宝一样的下人们”兰烟有些想哭“他们都是好人”

紫的心开始颤抖起来,相对于兰烟,她什么都没有,过去,那些下人们视她如空气,而兄弟姐妹,则视她的存在为多余的。

“我的母亲来自江南,她原是一名卖艺的歌女,我的父亲把她带回长安,并且娶了她,从此,我的父亲再也没有娶过任何女子”兰烟的思绪飞出了窗外,在长安城的月下飘渺着“如若有一天,我能够找到一位如我的父亲一样的男子,那,我今生无憾了。只是,或许,不能够了”

“兰烟,你可以的”紫忽然恨起自己来,她总是不会安慰人。

兰烟没有回答,一阵静默。

月亮爬得很高了,月光透过墙纸,洒在紫的身上,兰烟不由看呆了,月光下的紫美得如同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圣洁,如刚出清水的荷花。如果有风,兰烟愿意相信紫会立刻乘风归去。

两人静默着,却睡不着,睡着了,或许就再也醒不来了,天知道柳妃这一个恶毒的泼妇会对她们怎么样呢,不知道过了多久,有脚步声朝她们这一边走来,脚步声很细微,仿佛那人刻意地不发出声响似的。

听到脚步声,兰烟想爬起来,但被因为全身被捆得像粽子一样,她爬不起来“小姐,小姐,有人来了”

紫没有应,她闭上眼,或许,柳妃派人来杀自己了,那么,死就死吧,何不闭目养神一会。

“韦紫小姐,兰烟,是我”小鱼端着一碟食物,出现在她们的面前“柳妃娘娘睡了,所以我才敢来,怕被她发现”

小鱼发下食物,给她们松绑。

“小鱼,你是来救我们的,对吗?”兰烟欣喜若狂。

“对不起,小鱼做不到,如果小鱼把你们放出去,那么,小鱼会被柳妃娘娘杀掉,小鱼的全家,也会被她杀掉”小鱼低下头,满是歉意地说。

“小鱼,没有关系,你能够来,我们很感激你了”紫有些激动,她想不到,后宫还会有小鱼这样一位善良的女子。

“那么,小鱼,柳妃这个女人会把我们杀掉吗?”兰烟问。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柳妃是一个绝情的女人,她为了得到她要的东西,不择手段,或许,某一天,小鱼会死在她的手上”

“那么,小鱼,可否帮我们送信,让李隆基或者唐睿宗来救我们?”兰烟的眼睛闪着异常的光亮,叫仇人来救自己,是不是很荒唐?

紫看着兰烟,她知道兰烟不肯这样死去,而她,何尝不是这样?只是,有谁能够知道她身陷绝境?

“对不起,小鱼实在对不起你们,柳妃娘娘不允许小鱼踏出这里一步”小鱼为难地摇摇头。

三人突然静默了下来,因为谁也不知道说什么。

待她们吃完食物之后,小鱼收拾好盘子,说:“很晚了,韦紫小姐,兰烟,你们休息吧,我走了,怕柳妃娘娘发现”

紫和兰烟点了点头。

小鱼跪下来,拿起绳子,万分歉意地说“对不起,小鱼害怕柳妃娘娘发现小鱼来过,可以把这些绳子按原样绑到你们的身上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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