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四。
那次重逢后,沈佩风带旁边的饭店。
我不提江若琳,他不问苏米。
“要不要先喝点东西,牛奶?”
他轻声问我,让我想到以前和他在一起的时光,点点头。
他招呼待者上两碗面和一杯牛奶。
“怎么突然来了罗马?”
因为想你了呗。
这句话我没说出口,转而轻笑一声,“不是说会有流星雨么?不只我,苏米也带毛娜来了。”
我一个不小心,提到了他不愿听见了的人。
他的眉头皱紧,问我,“你和他住在一起?”
“没有,闹翻了。”知道他讨厌苏米,我连忙撇清关系。
他张张嘴,似乎还想问我什么,待者在这时却端着两碗面上来了。
“经理说,二位是中国人,中国有古老的七夕节,特意让我送了一杯果汁。”说话的是个中国女孩,应该是在这留学打工。
听她这么一说,我看向那果汁,不得不佩服这位经理的手段。
一杯果汁,两根吸管。
我习惯性的想解释,说我们不是情侣。
沈佩风抢先一步开口:“谢谢。”
这……算什么?
我看向沈佩风,他也正盯着那杯果汁看,我以为他会把一根吸管丢弃掉,没想到他什么都没做,只是神色如常地把牛奶递给我,挥手让待女走了。令我连开口阻止的机会都没有。
等待女走后,沈佩风把果汁率先喝了一口,然后递给我,示意让我也喝。
我红着脸,握着冰凉的杯子,有些难为情。我感到沈佩风的目光一寸一寸冷下去,最后变得毫无温度。
“因为姚苏?”
他肯定又以为我是因为喜欢苏米而不想喝了,哪知道我是不敢啊!
我没答他话,假装不经意地轻咳一声,转移话题,“你这样,不、不好吧。”
他轻笑,“怎么不好了。”
他这么一笑,弯了好看的眉眼,亮了眼中的星辰。
我尽量用平静的语气去解释,不惹得他生气。
“江若琳会建议的。”
他眉头一挑,似乎有些不在意,“你怎么知道她不会不建议?你又不是她。”
我一听这话,愣了。
江若琳是他女朋友,没有哪个女孩子希望看到自己男朋友和别的女孩一起吃饭吧?这是公认的啊,除非江若琳根本就不喜欢沈佩风,可那也不可能,她上次对我的敌意可是很明显。
我呃呃啊啊了半天,也没好意思说出来。我很怕沈佩风会反问一句,“那你当初是不是也这样啊?”
索性,我没说出口,沈佩风也没再刁难我,但他接下来说出的我又叫我一愣。
“江若琳不是我女朋友,我们没有在交往。”
他没理会呆愣的我,继续说,“我和她刚开始认识的时候,是在孤儿院……”
我听着,觉得是他们的情史,本来没有兴趣仔细听,但沈佩风温柔地握住了我的手,低声低声提醒我要仔细听。
“她说她的家族被另一个家族打败了,她想报仇。我那时年级还小,不懂事,又因为同情她,就答应了她。十五岁的时候,我去找姚家,若琳说姚家会看在江氏的面子上帮忙,我却没想到姚家经过那么多年已经那么破败了。他们言简意赅地拒绝了我,我一怒之下,就……”
就绑架了我。
沈佩风的解释,我才明白,原来我和他的认识,还是因为江若琳啊。
他继续解释,特意跳过了姚家将我放弃的这段内容:“后来高中和大学的时候,我都在着手操办创建一个公司,所以那段时间特别忙。”
说到这,他竟还有几分歉意地看向我,“大学毕业的时候,我终于成功了。江氏还有些元老级别的人物,很信奉若琳,我知道这点,就和若琳商量,如果成为男女朋友,就不会有人来反对并入沈氏这件事了,若琳也同意。我答应她:等把她把事情办完,就把江氏和沈氏都送给她。”
真是……好大的手笔啊。
“所以。”沈佩风轻声喊我的名字,我装过头,装作不在意的样子。
他眼中有星辰闪耀,我知道他有事要说,而且是很重要的事。我假装把绑好的头发一把松下来,想再扎上去以平复自己的心跳声,不料这时沈佩风却一把抓住了我的手。
“所以,等事情一结束,等你大学毕业,你就和我结婚吧。”
他说,小桃,你愿意嫁给我么?
他很认真、很用力地看着我,一双眼睛里满是希翼。
而我全身都在发抖,不禁是惊讶,还有害怕。
害怕他像第一次对我表白时那样,只是逗我玩,哄我开心,过后就会不在意、就会忘记。
我真的很怕!
怕到连我自己都难以置信!
我全身上下还在发抖,沈佩风强有力的握住我,给我支持力,双眼还满是期待着我回答。
我看着那双眸子,星辰若点,似乎我一个点头,里面就会蔓出万丈光芒!
一个黑影跃进我的视野,我定眼一看,是江若琳。
……
江若琳的话渐渐浮先在耳边——
“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和他见面了。你们在一起的五年,我没来打扰你们,也算给你面子了,现在我想要好好生活了,这是他答应过我的。”
“他说长大以后要娶我为妻呢……”
……
江若琳对沈佩风的情意,连我都知道,我不相信他会不懂。
而如今江若琳就站在他身后,在我看得见、他看不见的地方。
一个诡异的念头窜入我的脑海:沈佩风是在拿我气江若琳!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却在我的脑海里驻存。看着沈佩风认真的眉眼,却又想象不出他在骗我。
最终,害怕战胜了一切念头,我摇摇头,说,“你别闹了。”
那一瞬,我看见他的眸子里闪过失望,还有遗憾。
像放弃了什么本该得到却又不该要的东西。
他站起身,没有质问我,只是冷笑着看我。
我知道,他肯定又想起了苏米,又会自以为是的认为,我喜欢苏米,所以拒绝了他。
他转身,嘴角冷笑未退去,看到了江若琳。
她一袭今年最流行的裙装,微微笑着看着沈佩风,目光柔和美好。
初晨的太阳照过来,照到了他们身上,形成一幅画,我一辈子都无法忘记的画。
——画中男男女女,都那么好看。
——画中不起眼的我,那么悲哀。
江若琳快步走上来,似乎不记得刚刚这个男人在别人女孩面前求婚,依旧亲热地挽住他的臂弯,走出饭店。
隔着玻璃,我看到站在店外的江若琳回头朝我一笑,笑得惊心动魄。
似乎是在对我说,“谢谢!”
七十五。
流星雨在晚上来临,我选好酒店后,趁着还是下午的时光,去商店买了一堆零食,放进随身的帆布包里,提早去了观看流星雨的那座山上。
已经有不少人也提前来了,还搭好了帐篷。
我像老板租了一个帐篷,在搭建时,看到缓步向这边走来的苏米和毛娜。
“哥。”毛娜老远就开始撒娇,“我们可不可以不住帐篷啊,地上很脏的。”
“娜娜,看流星雨的话可定要等很久,开头姚家没来过罗马,总不可能现在去搭个木屋给你吧。”
毛娜挽着苏米的胳膊,不甘心地说:“我在山顶看到小木屋了,哥哥你大不了就买下来吧。”
买下来……吧?
毛娜在姚家也太娇惯了吧。我眼观鼻、鼻观心,决定不去理会,专心搭起帐篷。却没料到毛娜率先来找了我。
“桃子姐姐你在这啊。”
桃子姐姐?
毛娜在对我……撒娇。
我有些不敢置信地望着她,看她接下来会这么做。
毛娜开口,表情有些难为情,“桃子姐姐,我和哥哥都不会弄帐篷,你能不能不帮帮忙。”
苏米自小生活在姚家,就算性格再怎么老城,这种野外生活肯定也是没过过的。而毛娜,这个冒牌的姚家二小姐,我不敢确定她会不会,但我会。
我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帮苏米。
向他那望去,正巧他也在看我,眼神里有着难堪,似乎被人看破了伪装。
我冷笑一声,对毛娜说,“不用了,我一个人搞定自己的都先麻烦,我这技术帮不了你,你们还是去山顶买小木屋住吧!”
最后几个字,我咬得极重,本以为毛娜至少都会很生气,没想到她的反应很平静。跑回去和苏米说什么,两个人就真的弃下帐篷往山顶的方向走去!
我恨得直咬牙:都是些有钱人!
刚摆好帐篷,苏米就过来找我,神色匆忙。
“不好了,桃,娜娜不见了!”
我一惊,表面上还装作一副不在意的样子,甚至微微带着讽刺,“她不见了关我是那么事?难不成姚大少爷以为又是我干的吧?”
我冷笑着讥讽。
苏米歉意的低下头,恳求道:“你能不能帮我找下我妹妹,算我求你。”
他一句‘我妹妹’叫我彻底呆住。
心软地点头,“好。”他随即抬起脸,满目的惊喜,我立即说,“只陪你一下下!”
他笑着点点头,转身牵过我的手,我下意识想挣脱,却听见他说,“我不想把你也丢掉。”
这话,我听着耳熟,不过苏米说起来,却又一股子说不出的温柔劲。
我点点头,任由着他牵着,陪他走到山顶的那段路,陪他找毛娜。
走到一半才发现不对劲,“你说你和毛娜走失了,为什么不打个电话?”
苏米愣了一下,“她手机关机。”
我哦了一声,暗骂自己怎么会问怎么蠢的问题。
半晚时分,我们还是没有找到毛娜,我打算去山顶的小木屋里一间一间的去问,总能找到的。苏米却说算了,我有些急了,说,“那可是你妹妹!”
我剧烈的反应不仅吓到了苏米,还吓到了我自己。
我是真的担心!担心万一我做回了姚家二小姐,我现在失踪了,而我的哥哥却不着急,还阻止别人去救!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去描述了。
苏米说:“小木屋的那些主都不是好惹的,我上前去以姚家名义去交涉比你要好。”
原来是关心我。
是我想多了啊。
想到这,我不由得有些歉意地看向苏米。他倒不似我的小气,笑了笑,抢先一步进入了第一个小木屋。
木屋的主人对我们的突然来访显得很生气,毕竟有钱人的脾气都很怪。苏米很努力地上前去交涉,都扑了空,反而遭到很多骂名。
我微微皱起眉头,却并不打算帮忙,看着苏米的脸越发阴沉,就在我以为他要生气时,他反而气定神闲地说了一声对不起。就拉着我出去了。
我和他一路走着,显然他没打算停下来。我走得气喘吁吁,终于引起他的注意,如愿以偿地停了下来。
“你很累么?”
我摆摆手,平复了下呼吸,突然很正色地问他:“如果毛娜不是你妹妹,你还会去找她么?还会为她受这些哭么?”
我眼神一凝,盯着我看。
我被他盯得有些不舒服,刚想再开口调解气氛,就听到了他的声音。
“会。不管是谁,我都会。”
他肯定的语气,坚定的眼神令我为之一振,发神经似的开口,“那我呢?你会么?”
他这次机会没有任何犹豫,开口就给了我一个肯定的回答,“我说过,不管是谁!”
我既松了一口气,又隐隐有些难过。
——他对我好,可也对所以人都好。
我跟在他身后,想着一些不着边际的话,他突然停下脚步,我没注意,就直直撞了上去,疼得我直咬牙。
“怎么了,苏米。”
他重新握住我的手,眼神深沉,很肯定地说道;“但对你,我是心甘情愿。”
心甘情愿?
为了上一个问题?我努力在脑海中搜寻刚刚问过什么,反应过不由得一惊。一个想法从脑海里一闪而过,而我准确地抓住它的尾巴。
苏米他、他疯了么?!
苏米上前一步,此时夜色正浓,他一步一步压近我,眼神越发深沉,抓住我的手还未松开。
“桃,你那么聪明,我不信你还不明白。”
我一步一步往后退,不由得有些害怕,“明白、明白什么?苏米,我们是朋友啊!”
‘朋友’两个字被我咬得极重,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
苏米也好像明白过什么,眼神里闪过一丝失望,后退两步。我不敢再去看,忙撇过头,装作不经意地抽出自己的手,“我们还是找找毛娜吧。”
他停在我身后,低低应了一声。没再来抓我的手,这令我松了一口气。
这次站在前面的苏米又停了下来,幸好我和他距离比较远,这次没有再撞上。他转过身,眼神扫了我一圈,看得我寒毛竖起。
“你现在就这么怕我么?”
他的问话又是令我一笑。
那我该做出一副什么样的表情,兴奋、期待、惶恐不安?
这可是我哥哥!
我亲哥哥!
一奶同胞的亲哥哥!
难道要我去相信,我的亲哥哥喜欢上我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