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七。
我自然不觉得这话有什么不妥。可沈佩风眼里却闪过一丝莫名其妙的情绪。
说着,顾逸把沈佩风手上的纸袋子接过来,挑出里面的围巾,转身带在我脖上。我万般反抗,他眼神就突然一冷,下得我不敢再有动作。任他别扭地把围巾带我脖上。
“你们……和好了。”
他说出这话来,声音尽是别扭的意味。
“没呢。还吵着架。”
“啊?”
沈佩风还没愣住了,我先是啊了出来。
“怎么了?”他低垂下眸子来看我,“先去找若琳姐么?”
我看了眼沈佩风,发现他面无表情,不由得有些生气。
我呐呐地点头,走在顾逸身后。
海边放烟花时,人群确实汹涌。不一会就和顾逸冲散了,我想发个短信询问一下,才发现手机没电了。只好采用最老土的方式喊他的名字。
海边本就大,找个人就如同大海捞针。现在人潮如此凶猛,我也不敢确信他能不能听到我的声音。而且顾逸一直有着捉弄我的念想,也不一定就会应我。
可我也不知道,如今除了喊,我还剩什么了。
喊了几分钟之后,我就感觉到喉咙有些疼了。因为人潮众多,我被推推搡搡的也不知道自己到了什么地方。
其实,在心底里,我还是怕海的。如果不是心底还有那么一个期许,我根本就不会再来海边。
这对于我,就是一个恶梦!
我又连着喊了几声“顾逸”,还是没有反应。我有些累,但还是打算在多喊几声,没准兴许他就听见了呢?
“别喊了。”
清朗的男声在我身旁响起,带起一股浓浓的烟草味。
他拉过我的手,“不会有人听见的。”
感到手上的温热,我下意识想躲,却被他更紧地握住,冷冷开口,“我不想到时候还要来找你。”
一句话,让我心下又是安心又是伤心的。
“哦。”
沈佩风在前面走着,慢慢退开人群,离海滩渐渐远去。
我心下觉得奇怪,迟疑地停下脚步,小心翼翼地问他,“我、我们这是去哪啊。”
他转过身来看我,一双星辰若点的眸子,此时满是和星空一样的颜色。一伸手,把我紧紧圈在怀里,呼出的热气徘徊在我耳边。
哑着嗓子开口,“我还以为,你不会来。”
说完,不等我反应,就低头狠狠吻住了我的唇。肆无忌惮的战夺。
“沈佩风,你……”
我嘴一张开,沈佩风顺势伸舌进我嘴里。
他吻得很用力,更像是在发泄,但又带着一点点……不舍?
我渐渐快要喘不过气来,一狠心,咬了他的舌头。
“哼。”
只听他闷哼一声,放开了我,退后两步,抹掉嘴边的血迹,冷笑,“你这算什么?为姚苏守身如玉?”
我刚想摇头,却听见他又来一句,“你也要看他稀不稀罕!”
我心下生出一股酸楚和愤怒,“那也用不着你一个外人来讲!”
“外人?”他冷笑一声,笑得我心颤,“我是个外人,可我一个外人都知道,你在他心中,比毛娜的位置还低!要不他怎么会信自己妹妹不信你?”
我几乎是咬着牙问,“你怎么知道?”心中渐浮出一个答案,“是你要毛娜来我公寓做戏?!”
我盯着他,期望他说出一个不一样的答案来,哪怕是骗我。
“是!”
斩钉截铁的一个字,他说得极其肯定。
“就是我让毛娜去你那做戏,我就是想帮你看看,姚苏是在乎你,还是那个妹妹!”
原来如此。
我蹲在地上,哭得泣不成声,“你明明知道的,明明知道的……”
——明明知道,我才是他妹妹。
“知道什么?”他凑近我,居高临下地望着我,“知道你们**?哦,我错了,我应该说,是你**!你哥哥他心思,可正着呢。”
“姚桃你其实就是一个……”他愣了一下,复而吼道,“你和她们都一样!人面兽心,你们都他妈喜欢犯贱!像你这种人就不该得到幸福!”
我抬头,呆呆地看着他,不敢置信他会说出这些话来,心中的难以置信慢慢被他接下来的咒骂所掩埋,眼底渐渐浮现出绝望。
他一句句的嘲讽我、贬低我,看到我伤心欲绝哭得说不出话来时,又伸出手扶我起来。
“你给我滚!”
我用力啪打他的手,蹲着身退后几步。
苦笑几声,还是不敢相信他说的那些话。
他怎么可以呢?
怎么可以说我是犯贱呢?
我只不过喜欢你罢了。
如果这也是错,那江若琳呢。
你会骂她么?
你肯定不会吧,你那么珍惜她,爱护她。
可是,怎么可能!
……
沈佩风眼神一愣,手还僵在那里,尴尬地收回。然后静静地望着我。
我也看着他,只不过满心满眼全是惊恐。害怕于他再说出那些话来。
沈佩风忽然轻轻笑了,“我开头以为你不回来。因为……嘉尉曾经也在这片海上呢,你要不要,去见见他?”
嘉尉。
听到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名字,我心中一颤,拼命摇头,泪水忍不住掉下来,“不,不要,不要,我不想去……”
沈佩风眼中闪过一丝心痛,我一愣神,以为自己看错了。
但他却抓住这个机会,把我抱起来,强行带我去另一地。
那边离海更近,但是因为会有危险,所以去的人不多。但当时嘉尉是一个刚来T市的人,不知道这些,鲁莽间走错了地。
“沈佩风,我求你了,我不想去!我求你了,放手……”
我哭着喊着,期翼他会心软,把我放下来。
沈佩风把任是我抱到那里,我一路上一直闹腾,他也没把我放下。到了目的地后,他才放我下来。眼前的海似乎和其他地方没什么不同,但对于我的意义是不一样的。
我哭着跑到海里,任海浪拍打着脚。沈佩风从身后追过来,环住我的腰,“不要怕,不要怕……”
他能很清楚的知道,嘉尉的走,对我的打击有多大;我对死亡的阴影有多严重!
我并不是一个很看得开的人,我只是假装看得开,假装不在乎。
“不要怕。”他哈出热气在我耳边,“你不能一直躲避,躲避那些回忆……”
我终于明白,沈佩风要我来海边的目的了。他就是要扒开我的伤疤,看着它血淋淋的,再撒点盐,然后才慢慢缝好。
可是……
“对不起。我没办法。”
那些伤痛的回忆,我没办法忘记。
沈佩风眼里闪过落寞,慢慢放开环住我腰的手,叹了口气,“算了算了。”
我没再说什么,只是不停地哭。
沈佩风忽然举起我的手,向着大海说,“我在这里,在你面前,答应小桃一个无条件、绝对服从的要求。但,从此,我要你永远走出她的回忆,永远永远!并让她一直幸福下去。”
他低头看向我,似乎在期待我的回答。
我也知道,他只是变相的要我回答。
我迟疑地点点头,看见他眼里一闪而过的惊喜。
“我姚桃,在这里,要求沈佩风做一件事情,要他无条件、绝对服从!我要请他,永远离开我的世界,永远永远!”
我抬头,撞上那双星辰若点的眸子里的惊愕。得意地笑笑。
低声说,“请你无条件、绝对服从。”
他可能是真的没有想到我会说出这个条件来,一时间还做不出反应。我往深海里继续走了几步,他才迟迟叫住我。
“好,我答应。”
在他身后不远处,天空中亮出第一朵烟火来,瞬间照亮了整个天空。也照出了他好看的眉眼,和一双星辰若点的眸子;照出我那张似笑非笑的脸。
——都一直静静挂在天空上。
——永不坠落,永不毁灭!
六十八。
那之后,沈佩风真的半年内都没再找过我。
那半年的天依旧蓝,水依旧清澈,风依旧清凉。
可惜没有他。
白玉雯醉酒倒在水泥地板上,我去扶她时,她还一直呢喃着顾逸的名字。
我忽然心血来潮,就伏在她耳边,轻轻笑着说——
白玉雯,我该怎么办?
我终于把我爱的人,推开了。
他再也不会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