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五。
那晚不知道最终是谁送的我回家,黄晕的灯光,照不出那个人的眉眼来。
林雅楠还在劝说我要去表白:“你想想啊,沈佩风现在大四了,六月一过,他就该毕业了,到时候陪他在身边打拼的,可是江若琳耶,他们两个患难与共,你就彻底没机会了。”
六月一过,沈佩风就该毕业了。
这么……快啊。
演唱会的工作人员虽然会在底下不断嚼舌根,但在我面前却不敢有半分怠慢,想必是林雅楠知道了这事,打过招呼了。
我也不知道林雅楠是真傻还是装傻,这样的招呼打多了,就会更加强硬的加深我在他们心中不好的地位。
“不好就不好呗,无所谓,你又不是像他们表白,怕什么?”
林雅楠的豁达和不屑,显然对我烦恼这种事情很恼火。我也不好说什么,专心背太稿。
演唱会的礼服已经到了,我去化妆间试穿时。出来时,看到外面不仅仅有伯希和林雅楠,还有江若琳和沈佩风。
“哇,姚桃,我就说这礼服适合你吧。”
我转身去照镜子,镜子里倒映出一个妙龄少女。穿着一件蓝白相间的晚礼裙,头发高高挽起,颈上带着一条白色的项链,妆容简单大方,却又不是美丽。
我心里也很满意。再看向江若琳,一身简单的休闲装,依旧遮不住火辣的身材,但毕竟不似那日跳舞般好看。
不管出于什么目的来的,我现在心里都有微微的骄傲。
眼神一扫沈佩风,却发现他根本没注意到我,没注意到眼前盛装的我。
眼神本神采奕奕,一下子却像泄了气了皮球一样,恹恹的。
“看来蓝色还蛮适合你的。”
伯希一开口,我朝他淑女一笑。
沈佩风这才看了我一眼,也仅仅只是一眼,目光便转向江若琳。
心底生气,拉着林雅楠不断打暗号说要离开。可她却仿佛没感觉般,硬生生呆在那里聊天。
我百般无聊,眼神却又不断扫向江若琳,看着总能停在她脸上的那道目光,心里很泄气。
——不管你做得再好,只可惜你不是他要的人。
我借口去卫生间,躲在里面不出去。本来是很枯燥乏味的事,可突然听到外面有说话声,还是白玉雯和毛娜。
“姚桃的晚礼服到了吧。”
“嗯,和雅姐打过招呼了,只要她一大声说话,就会扯动衣服,到时候晚礼服掉了,看不羞死她。”
“那你去准备相机,到时候多拍几张,匿名发到报社去。”
“好咧。”
接着便是一串离开的脚步声。
我躲在门后边,六月份的天,却感觉寒嗖嗖的。低头看着刚刚还引以为傲的晚礼服,现如今却挥手一片片撕掉。
林雅楠事后问我怎么了,我说是上厕所时不小心割到的。
也许是做贼心虚,她没有多问什么,只是发愁我演唱会时要穿什么。最后林萦子带了一件黑白连衣裤给我,虽然没有晚礼裙华丽,可我现在更愿意穿这个。
六月演唱会开始时,我和伯希上台发言。对着那已经熟烂于心的台本,我还是出了好几个错误。
伯希在一旁打圆场,可底下还是有很多人笑出了声,而且越笑越大。
我站在台上,手足无措,像个滑稽的小丑。
眼睛不由自主的瞥向沈佩风,看着他也皱着眉望着我,手里牵着江若琳。
肯定……很失望吧。
心底里期待着他也许会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站出来帮自己解围。
可是……没有。
他依旧只是坐着,牵着江若琳,皱着那双好看的眉,一言不发,嘴角抿成了一条线,眼眸中深邃到望不清。
慢慢的开始失落,不再期待。
伯希渐渐也把持不在台面,有想要退缩的念头。底下的观众起哄和闹声更大,林雅楠皱着一双眉,冷冰冰地看着我。后台的工作人员也着急地向我打招呼、暗示。
演唱会那时,我出尽了洋相,最后是伯希找来的沈佩风,让他出面演唱了一段,才算完事。
回到台下的时候,林雅楠没有同我讲话,我也觉得有些累了,干脆就闭上眼养精蓄锐。
沈佩风开始上台了,唱的是《异类》。瞬间全场气氛嗨到爆!
其实很少听到他唱歌的,基本上是没有的……
所以我和底下那群尖叫的女生没什么两样的。
伯希在歌曲快唱完时丢了一个眼神给我,我朝他点点头,示意自己没事。
演唱会最后进行的很顺利。俊男美女上台的时候,底下也会有人大声表白。
我看向林雅楠,发现他也正在看我,这次却浅笑着,做了一个加油的手势。
节目一个个排下去,到了最后一个时,台下的人还有不少。沈佩风依旧牵着江若琳坐在台下,微微笑着,凑在她耳边说话,完全没注意到台上的状况。
林雅楠在旁边推了我一把,“发什么愣啊,每次休息你就只知道往那边看,我虽然鼓励你表白,可你这样太明显了也不好。女人太主动,男人就不懂得珍惜的。”
是么?
我收回目光,冲着林雅楠扯出一个笑。
我站上台,深呼吸一口,看向沈佩风。虽然林雅楠抱着看好戏的念头,但我不得不承认,她的话很管用。我是一个耳根子很软的人,受不了别人的请求。
而且……沈佩风现在连公司都办了,我保不准他和江若琳会发展成哪样。
如果因为懦弱而输给江若琳。
我不甘心……
如果没有把心底的话说出来,就这么轻而易举的错过了。
我不甘心……
如果让江若琳就这么容易胜利了。
我不甘心……
思前想后,眼波流转间:是沈佩风温柔的嗓音、江若琳安静的微笑、林雅楠加油的手势。
拿起话筒,冲着伯希笑了笑,示意我还有话要说,“这次担任主持人,只是单纯的为了一个人。我站上台,就想对那个人说一句话……”
台下突然骚动起来,我定眼一看,是江若琳。
她皱着眉,捂着左脚,沈佩风蹲下身仔细查看。台下的人慌乱起来,我刚想笑,想说一个江若琳不至于吧。就看看T台边缘模模糊糊映出一个倒映来。
底下人群立马尖叫起来,甚至有人都往会场外跑出。
“蛇!是蛇!”
话音未落,那条蛇迅速扭动身躯朝我这边来!
那条蛇游动得极快,一会儿就爬到我前方不远处。
伯希脸色煞白,脚步未动,坚定地站在我身前,张开双臂,背影极其像记忆中的人。
可毕竟都是出生在城市里的孩子,没有人有抓蛇的经验。伯希很男子的站在我前面,却也只能是站在我身前。当蛇冲过来来,也只是被咬的命运。
那条蛇毫不含糊地重重咬在伯希的肩上,他疼得脑门直冒汗,左手捂在右肩上,表情痛苦到狰狞。
我一下子摊坐在地上,根本来不及去安慰他,那蛇就漫过伯希的身体,向我这边跃来,速度越来越快,双手胡乱地抓着,试图阻挡什么。蛇吐着红杏子,扭着身体靠近我。
“那蛇有毒的!小心!”
伯希喊声,令我更加觉得恐怖了,双手在空中挥舞得更厉害。眼睛下意识地看向沈佩风,他却没在看我,台下根本也没关注到台上来,都盯着江若琳看,有些人还拿出了手机,拍下两个人相拥的这一幕。
这……就是差距么?
“啊——”
连思考都来不及,腿上上传来一股剧痛。一道软软的身体趴在我腿上,睁着一双眼睛,并没有就此罢休,而是看准我的眼睛,一下子跃过来。
黑色的身体慢慢靠近,张牙舞爪的模样。
我一度紧绷的神经这一刻,绷紧到断了,全身很无力。意识里最后一刻就是紧紧捂住自己的眼睛。感受着温热的液体从眼睛里慢慢
流出来。
远处有声音在喊,从记忆深处慢慢蔓延出来。
“不要——”
……谁在喊?
喊什么呢。
不要?不许?
你听到了么?
为什么在我的记忆里是空白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