孪生兄弟的这一问似触到了靖寒忆心中的禁忌,只见他脸色一沉:“我只答应与二位比剑,其他的恕在下不便回答。在下有要事在身,不如就立此赌约,一招定胜负,若我胜了,你们便要让出道来,让我找人。”
“好!”孪生兄弟豪爽应了一声,即而语锋一转,“但如果你输了呢?”
“输?”靖寒忆轻冷一笑,“我不会输。”
不会输。这三个字有如雕器,将孪生兄弟的表情雕琢得铁石般僵硬。
孪生兄弟本来就已经很傲,他们没有想到这个看起来只能当他们弟弟的青衣男子比他们还要傲,不错,十六种琵琶剑法固然是绝学,但他们的心刀心剑,还从未逢过敌手,就算曾经有过敌手,但那些人最终也成了他们手中的亡魂。
越是傲的人,他们越是感兴趣,越是迫不及待的想一决高低,他们相互挑了挑眉,嘴角微弯,仍执着的问:“但如果你真的输了呢?”
靖寒忆淡淡笑道:“如果我输了,当然,我要成为你们第一百零六个心剑亡魂。”
第一百零六个心剑亡魂。孪生兄弟又是一震,恐怕连他们自己都已记不清挑战过多少武林高手,又杀了多少人,而这个年少的青衣男子却能将他们杀过的人数出数来。
孪生兄弟相视一笑,再投向靖寒忆的目光充满了钦佩:“好,靖公子好气魄,我们跟你赌,那么,请说出这个赌约的规距。”
他指向镶钳在地板上的珍珠剑阵,笑道:“不错,你们已经看出这是一种融合了十六种琵琶剑法的阵图,但是,这也是一盘珍珑棋局,只要你们选择好了你们要的棋子,在一招之内将对方也就是我的棋子困死,就算你们赢,如何?”
“珍珑棋局?”孪生兄弟一惊,立刻又将目光投射到了那珍珠镶钳的阵图上,无黑子,也无白子,如何能称之为珍珑棋局,但这个念头只在脑海里一闪,他们便立刻明白了什么,笑道,“好,好赌法,非常有趣,我们赌了。”
“既然棋局是我所设,那当由你们先请!”靖寒忆笑了,为自己成功第一步而笑。
高手与高手之间有着极为强烈的相斥感应,与这样的两个人对峙,他虽然有有信心胜过他们,但是也免不了一场持久之战,孪生兄弟的心剑之术他早有耳闻,人之所以会可怕,是因为他有一颗莫测的心。也正因如此,他不能与这样的两个人久战,急于救人的他只能想出这一招定胜负的办法。
不过,这一招,他又真的赢得了吗?
五年前他挑战绝幽门主谷亦轩,谷亦轩也是以此汇合了十六种琵琶剑法的百剑之阵与他决胜负,那一战,他身中十六剑,本该败于谷亦轩的琵琶心决之下,但最后一步,也是转败为胜的一步,他以心战之术蒙敝了谷亦轩的判断与感觉,最终赢得了那次决战,而谷亦轩也信守承诺,将绝幽门不外传的琵琶心决传授于他,并将绝幽门主之位拱手相让,只因他习惯了游离于门派之外独闯江湖,毅然拒绝了授任绝幽门主之位。
那一场决战,他是先发制人,而今天他是否还能后发制人?孪生兄弟的心剑,他又能否看得清楚?五年前,谷亦轩以百剑为阵棋,阵中潜藏的是琵琶心决,而今日他以百珠为阵棋,阵中潜藏的将会是御月心决。
“承让!”孪生兄弟劲气一喝,那阵图中摆放的珍珠开始蠢蠢欲动起来,所谓选择当然是有利的选择,其实棋非棋局,就看你能以多少珍珠为自己的棋子,又能以哪些珍珠为困死对方的棋子,这实在是很有意义的较量,因为它比的不仅是你的功力,还是你的智慧。
每一颗珍珠就像一个密宫里的守望者,只不过它们守望的不是天,而是属于自己的主人,当两种力量悖然相对时,这颗棋子只能在其中倍受挤压而粉碎,当然,如果你少了一颗棋子,自然也就少了一颗围死别人棋子的工具,所以有时候,也要学会舍弃和忍耐,这就是其中的奥妙之处。
当两股力量完全沉浸在这种较量之中时,所有的一切猜测与幻想都陷入了暝思,如此,你吞噬的不是对方的棋子,而是对方的思想,对方的梦境。
喜堂里的决斗陷入沉寂,而这个时候,喜堂外却偏偏走来了一个人,一个风度潇洒,清秀俊雅,行走如飞的黑衣青年。
他的目光一直是高高的望向喜堂顶檐上的雕纹,仿佛除了那高高在上的雕纹,其他的一切都根本不入他的眼,他也是这样一个极傲的一个人,就因为他傲,所以他还真没有注意到,那喜堂门前正守着一个红衣萧瑟的女人,而且是一个温婉秀丽的女人。
当他径直走到喜堂门前时,却意外的受到了阻碍。
他很是惊讶,因为凭着他行走江湖多年的经验,能阻挡住他的人,这江湖上不超过十人,而这十人中任何一人,只要离了他七尺远,就算隔了铜墙铁壁,他也一定会猜出这个人,而这一次,阻碍他的人却根本上是一个还没有资格让他防范的人,一个娇弱的女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她唯一的绝招就是用她的一双手臂死死的缠住一个比她强上一万倍的人。
“公子,公子,你不能进去!”少女的声音很是动听,却带着焦虑和哀意,她望着黑衣青年的眼里充盈着泪水,露出极度的担忧和希翼的肯求。
“我为什么不能进去?”黑衣青年愕然的开口,开口之际,他已感觉到了喜堂里面波涛汹涌的剑气,如此强大的劲气,除了江湖上能与他抗衡的十人之一,还能有谁,可不管是谁,都已经引起了他极大的兴趣,想亲见高手的兴趣,“难道这里面有喜事?”
他的目光斜睨了一下喜堂门上的一个大大的喜字,故意调侃道:“就算是喜事,哪有赶走客人的道理,姑娘你放心,虽然我现在身上没带礼物,但我保证一个时辰之后,礼物送到。”
“不,不是……”红衣少女还想解释什么,但见这黑衣男子一副就要冲进喜堂的样子,干脆连解释的时间都省下来了,继续哀求道:“我求求你不要进去,不要去打挠他们。”
如此怜人的请求,又是如此动听的声音,还真是容易勾起别人的同情,如果你稍稍懂得怜香惜玉,那么你绝不忍心看到她露出这样的惊慌与恐惧。
但是,这里的人偏偏就不懂得怜香惜玉。她只是一支脆弱的莲,但她却要用她脆弱的身躯去挡住坚持要进入喜堂的伟岸身影。她并不懂得用拳打脚踢,也不懂得挥刀舞剑,更不懂得用内力呼风唤雨,她永远只会用她的一双手,她的胸怀去抱住一个人,抱住一个人的手拳,抱住一个人的愤怒,甚至抱住一个人的剑气,愤不顾身,仿佛她自己的身体并不是肉体,她就是一根绳,一根死死的拴住别人的绳。
“姑娘,你要再不放手,我可真要动手了。”已被她成功拦在喜堂之外的黑衣男子也终于愤怒了,他可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女人,为了不让他多向前走一步,不惜投怀送抱,将他的手抱得死死的女人。
“公子,我求求你,你不要进去,这个时候你不要进去,好么?”红衣少女一边抱紧着黑衣男子的手,一边苦苦的哀求,还一边跪了下去。
但就算是泪流满面,就算是跪到他的脚下不惜以她高贵的额头去触碰他的脚,他还是不会动心,因为只要他想要做的事,鬼都拦不住,何况,他从黔云雾山千里奔走,找到这个地方来,也不过是想找回一件东西而已。
“真是麻烦。”他叹了一声,将红衣少女远远的推倒在地,然后大步向喜堂走了进去,可才迈出一步,他脚后跟又被一物拖得沉甸甸的,他低头一看,赫然又是那红衣少女,无奈,他又不能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动手,所以就算是沉甸甸的,他也要拖着进去。这一进去,他顿时就明白了,这红衣少女为什么会死死的抱住他的手,又死死的抱住他的脚,唯一的目的就是不想让他进这个喜堂来打挠正在决斗的三个人,而毫无疑问这其中必有一个男人是她想要保护的人,即使她连保护自己的能力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