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沙哑而苍老的声音再次抛出一阵沉闷的低笑,“阿婧,你很想知道你的母亲是谁么?那个自生下你之后就再也没有看过你一眼的女人,你很想知道她是谁么?”
“父亲,请告诉我,我的母亲到底是谁?”被父亲的笑声牵扯出撕心裂肺之痛,舞姬忍不住又发出一声尖叫,余音回震,暗道里的靖寒忆闻声一惊,已是心急如焚,佛珠还是永落不止,他又如何能逆流而上?
唯有他手中的这把剑!既是神剑,就应该昭显出它的灵性,助他一臂之力。
激发它的灵性!靖寒忆脑海里灵光一闪,将手腕举到了如月般的剑身之上,血蜿蜒而下,将神剑之光辉点亮,剑身震摇,发出铿然龙吟,仿佛某种力量从剑里复苏了一样,没有借助他的力量,御月神剑从铜壁中拔了出来,冲天之气宛若银龙盘旋,靖寒忆的身体跟着飞向了暗道上空,流落的佛珠在剑光的照耀下化为齑粉,落如急雨。
靖寒忆狂喜,将真气贯进剑柄之上,令其陡转,带着他的意念,悍厉剑芒冲破了暗道之门,瞬间如明月照亮了卧室,更照亮了舞姬因百般折磨而痛楚不堪的面容。
她不是以前的云婧,没有了那股妖孽之气,这个女人也只剩下惹人怜惜的脆弱。
看清了网着她娇躯的万条血丝缕,靖寒忆在瞬间骇异,能以鲜血为武器,这个藏在幔帐后的人功力到底达到何种境界,抑或这不是功力,根本就是一种邪术!
而幔帐上映出来的那道剪影也不是人,他是魔!
再也不迟疑,靖寒忆举起宛若蕴集了天地精芒的御月神剑,一剑斩下,血丝线迎刃而断,就连地面也在这一剑的余力之下炸开一道裂痕,而舞姬却在一声凄厉的惨呼之后晕死过去,他没有想到自己随意发出的一剑之力竟是这么强大,更没有想到这一剑的余力也会伤到她。
抱起舞姬鲜血淋淋的娇躯,他的内心被愧悔占据,如果她永远不醒……
他将要一辈子不得安宁了么?
幔帐上的剪影仍然不动,靖寒忆将剑指向了那道剪影,一步步走近:“你到底是什么人?”
仿佛听到了极为幼稚的提问,那个被称之为魔王的人大笑:“多么单纯的孩子,你觉得我是人吗?”靖寒忆但觉阴寒,眼前竟似有数道鬼影来去飘动,其身形与幔帐上映出的那一道剪影一模一样,难道这是分身术么?靖寒忆不禁一慑,向后退了一步,剑仍指向那袭无风飘起的幔帐,剪影依然未动,而眼前的这些鬼影又是从何而来?
“这是驭魂术!”仿佛读出了他心中的疑问,那个魔王得意的告诉他,“你看到的这些影子,其实就是你周围的这些受苦刑的人,我的子女,他们连死后也是我的鬼,还是属于我!”
脊背一凉,靖寒忆不禁打了一寒颤,望向四周十字架上悬挂的血人儿,到底受过何种残酷的苦刑,他们才只剩下这一具具干枯的躯壳,然而,连灵魂也找不到安身之所么?
驭魂术?这天下竟有驭魂术?
“将他们折磨至死,还要驭使他们的灵魂,如此残忍的事情,你也做得出来?”问这一句话的时候,靖寒忆已完全相信他面对的这个“人”真的不是人!是魔王么?以人之力能胜魔王么?
“哈哈……”
来自地狱般的狂笑,是笑他傻么?狂暴的压力几乎要将靖寒忆五脏六肺都挤碎,仿若被无形的屏障困禁,他的力量无法施展,紧握的御月神剑也好似发出一阵失望般的低吟,笼于剑身上的光辉也渐渐黯淡下去,靖寒忆只觉喉头一甜,竟似要吐出一口血来。
那些鬼影还在他眼前不停的闪动,偶一阵阴寒怪风吹起他的鬓发,仿佛鬼魅无形之手对他的挑衅,嘲笑声中夹杂着尖锐的惨叫,听得靖寒忆心中发麻。
这便是那些人在临死前受刑惨呼的声音么?
这便也是魔王的武器?驭魂术!
“孩子,你跟我说这样的话,你自己不觉得可笑么?我是魔,魔又知道什么是残忍?”终于,魔的声音将那阵阵嘈杂声压了下去。
是呀!魔又知道什么是残忍?靖寒忆竭尽全力的催发真气于手端,只要突破了困禁他周身的无形屏障,他就要直取魔王的心脏,但他竟无法发出这一剑?
在魔王的大笑声中,他所有的力量仿若被抽空,难道真的无还手之力了么?
靖寒忆眼里露出极度的挣扎,力量无法倾泄,便化为他眼中的不甘,而魔王十分乐意欣赏他被困住的身形,十分满意的欣赏他眼中的不甘。
“孩子,将你的身躯奉献给我,好么?”宛若父亲般的仁慈,魔王也以商量的语气请求道,“把你的身躯奉献给我,我会让你变得更强大,别说是人间的霸主,就是一统六界,都不成问题,将神的力量与魔的力量融合,你会变得更完美,驰聘天下,你愿意么?”
是对靖寒忆的诱惑,也是对他自己的诱惑,魔王的声音变得无比兴奋,仿佛已看到了凌架于天地之间成为六界之首的那一天。
靖寒忆还在抗争,竭力夺回对自己身体的控制权,他手中的剑终于挪动了三分,只要能动,就有希望,魔王并未察觉,靖寒忆心中暗笑,明白了魔王对他身体的企图,他反而觉得轻松下来,冷笑道:“想要夺得天下,一统六界,你何不自己动手,要我的身体做什么?”
这是一个试探性的设问,他需要从魔王的话里套出破绽。
魔王竟然沉默。
“是想要我的不死之身么?”道出魔王心中的弱点,靖寒忆将自己的处境从劣势渐渐转为优势,“因为你这幅颓败的身体已不能让你施展出你应有的魔力,所以,想要借住一个不死之躯来作为你的替身,达成你一统天下的野心,是这样的么?”
“你刚才已听到了我和我儿山子所说的话?”魔王的声音里居然也透露出怯惧。
靖寒忆眼里也露出一丝得意:“是你亲口说出了你的弱点,紫石魔王!”
“原来你已知道了我的身份,却为何要佯装懵懂无知来欺骗我,难道你们人类都是这般喜欢演戏的么?”魔王悲叹,已疏于防备,就在这一刻,靖寒忆已拔剑飞出,剑光分束,万千剑影汇集如同一个狂涛奔涌的漩涡,撕绞了周边之物,取向的正是那道神秘剪影的心脏。
靖寒忆相信,这一剑刺下去,魔亦瘫痪。然而,只是一刹那,他刺穿的黑影突地消失,御月神剑钉在了墙上,魔的声音在背后冷笑,他却一时无法将剑拔出。
这到底是怎样魅魅的速度,他明明已看到御月神剑已贯穿那道黑影而过,为什么到头来还是刺了个空?难道这个魔王根本就没有身体么?
“孩子,你真的是太天真了,你还真以为我会将自己的弱点说出来,让你们偷听到么?”
靖寒忆心下一沉,终于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错误,魔王明知他与云婧躲在卧室外的暗道中偷听,为何还要将自身的弱点向山子合盘托出,人不会蠢到这种地步,魔亦不会。
那么,这个弱点根本就不是魔王的弱点么?
鬼魅之气从背后袭来,靖寒忆催动全身之力拔剑转身,眼前依旧无影,有的只是十字架上飘飞的血人儿,看到舞姬云婧浑身是血的躺在地上,他心中不忍,便要将她抱起,不觉一股沛然冷气刺透眉心而来,靖寒忆急急后退,横剑于身前,就见云婧从血泊中站了起来,美艳的面孔,鲜血淋淋的曼妙身躯,她向他伸出手,柔媚的声音低声轻唤:“靖郎,救我!”
这声音让他愧疚,更让他怜惜,他情不自禁的就要向她走近,却猛然发现云婧眼眸里闪动的是郁紫的光芒,那是魔一般的光芒。
“紫石魔王?”靖寒忆大惊,即而愤怒道,“无耻,你根本就没有身体,竟附在女人的身体上!”
“没有身体,要我如何与你对战?”从云婧唇齿间吐露出来的是紫石魔王苍老的声音,“孩子,你不是我的对手,如果我没有身躯,你的剑根本刺不到我,伤不了我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