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活了、活了,破茧而出,手脚轻松不觉疲惫,眼皮上的红光晒着炙热的夕阳,蔓延林里气流,冰凉地触碰他的两颊。
林宏能见到草皮的纹路,能见土石落叶,能见日光映下来的树影泄泄生辉,世界在眼底的颜色更深更艳,过去一个月脑子如同包覆在密不通风的混沌桎梏里突然获得解脱,躯体涌上源源不绝的活力,脑子里清澈如水通体宁静。
林宏忍不住搜出方才在刘俊杰宿舍拿的羊皮书,突然觉得那些经文肯定藏有玄外知音,他不晓得俊杰是不是吃了密医药丸子也会中毒,是不是也有如此一般奇妙的经验,然而翻了几页,他抄写的那些经文,除了一般普世价值劝人为善外,其余的语句深涩地难以理解。
回去之后,学生会在林里对于橡湖晚会设置也弄的差不多了,夕阳西下,学生会工作结束,一个一个纷纷离开橡湖边,几个学生会同学不住校,先回去赶晚上七点的校车。
不久,天空呈现暗紫蓝色,只剩下会长和林宏收拾桌椅,以及来帮忙的相仔伯,三人不说话,只有做事,拿着剩下的器具,踩踏在很久没人走过的石路上,一步一步走到附近校舍后头停车场那里的仓库。
路上偶有一两盏微薄的路灯,三人靠着上午还没完全褪去浮光前进,那种感觉就像是回到了下水道那段,几个人还不熟识,无话地走着。
最后,他们走进停车场仓库,把橡湖会会用到的工具都放上,看了看周遭还有什么遗漏的物品。
“好了。”林宏拍拍手,准备离开。
“林宏,你坐下。”相子伯说。
林宏愕然。
“你满脸红的。”突然额头前冰冰凉凉,如软玉滑了过去,抬头见到相子伯手掌摸上自己额头:“你烧了。”
林宏:“我好得很,只是天气有点热。”
相子伯并没有说什么,只递了一瓶水给他,林宏默默地喝了一口,又抬头看这两个人,貌似他们有话要说。
会长负手于一旁,考虑着什么一般,最后说了:“再这样下去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我去请医生。”说着,拉起手机。
林宏立刻阻止他:“别、别别,我真没事,而且现在感觉好多了。”
相子伯一怒,什么也不说,就朝林宏脑门拍下去:“你不照照镜子?脸红成咋样了?这样是正常?”
林宏摸着脸,难不成自己还没好?林宏说着:“真没事了,看我,现在精神多好!会长,你可别请什么医生来把事情闹大。到时候被抓去军事法庭,迷迷糊糊爆出你名字来,你可就完了。”
小少爷没有因为被威胁而生气,只是哼了一声,暗暗说了:“我要请的自然是家里的医生。”
家里,就是津家的意思。林宏犹豫着,正想着怎么告诉他们刚刚的情况时,却在仓库外头本该是四下巧无人声下,听见一种熟悉的机器声响越来越接近。
谁?
当底下三个人,注意力往外头移去。
轰隆一声,三人吓了一跳,警觉地往停车场外面探头望去。
这探头望去,才看到冲击这幕,三人瞬间都肃了脸。
第一眼只注意到那两个偌大轮胎,闪着银光快速旋转接近,一台平常没见过的大型黑色箱型车,疾驶进来,毫不迟疑,从侧面冲进停车场,没打灯,追着猎物弯曲扑进。
前头有个人奋力逃跑着,他蛮着那股劲冲来,两脚大力飞快,死命向前,车子差点撞上他,他一个脚不稳,踉跄一下,整个身体重地飞扑向前,歪着撞倒地上,那瞬间,唧唧嘎啦拉长好大的轮胎声响,大型车子转弯的奋力煞车,没熄火,还没停好,车门就滑了开来,几个人跳下车去抓住那个跌倒的人,那人慌张地爬起身,要跑,被绊了住,他后头两三个黑衣汉子就这么个扑攀上去。
停车场的日光灯,拉长他们的影子,映在大型黑色厢型车的模样,光滑的黑色烤漆,高大的体型,被抓住的人一抬头。
“河沙?”相子伯一语,两眼突然露出一种怪异的深沉。
这时候,这种地方,怎么是大个子?
他制服已经划破的不像样,脸上满是污血渍,不知道这些人是从哪头追逃到这儿。河沙怒气地闷吼着,把一个人挥了出去,狂乱地挣扎,几个人全身去攀上他,他人高马大,一把力气,把两三个人硬是甩了下去,没人放弃,每个动作都迫在眉睫。
眼看着不妙,原本老性子使然自会前去救人的林宏,此刻心里却百感交集,要是出了手,那岂不救了一个要把自己往死处跩的敌人,还不害的自己去死?
犹豫时,一旁向来事不关己的相子伯竟然一改常态,平时平静的模样已然目若星火,固执蛮横,正打算冲去救人。
“丫头妳干嘛?”
“我有要事找他。”相子伯口气特别严肃,严肃到林宏不自觉起疑,是什么事?
停车场前,河沙先用力挣脱,猛兽般反打一旁固定他的人,右手一人经不住,才一松懈立刻被他的手指关节敲到头爆出血来。这些人再也不打算只是抓他,其中一人突然出手一拳,直接重重打在河沙脸上,他脸整个歪了过去。
糟了!会出事!事不宜迟,不管了,性命要紧,火气脚底板直烧,林宏右脚才往前一迈,会长一把挡住他。
“他们人太多,你少多事。”会长正色。
“我明白,就算如此,要不管不顾也……!”林宏左右焦急。
“你紧张什么?他要给抓去,你就不用去高萨了不是?”会长一语中的。
林宏忿忿握住拳头:“……以后的事以后再说,罢了,总之先叫人。”正要打手机呼叫救援,这时候,相子伯居然大步走出去,会长气急败坏地追上一手擒住小仙的手臂。
“妳这又是做什么?”会长抓着相子伯的手还越发得紧,她被抓得整手臂都呛红,她看着会长,十分不客气甩掉他。
相子伯再一次说:“我有要事找他。”
会长也看着她,几乎是用瞪的:“什么事?有那么急?”
咬着牙,相子伯貌似无话可说:“你管不着。”
会长暗了一眼,含着怨气说了:“有没有笔?”
一话岔开,两人回头,不解。
没见两人反应,会长再度开口,说话速度快地低沉:“快!不是要救他?”
林宏被会长口这一说给震了住,虽不明白,过去鞋圈默契还是有的,问也没问就拿出几枝笔来给他。会长一把抓起,就往一边的车子后头,沿着车子视线被挡着的路径,快速移动过去。
“会长你干啥?”
看着挡着他俩出去的会长,自己竟然先出了去,林宏咬紧牙根,紧张地跟了上去,怎么看,他们几个学生,一个娇贵小少爷,一个丫头相子伯,就算加上自己也都打不赢一批黑衣汉子阿!
然而三人还没接近,就远远地看到车上下来一两个穿白色像是医护人员,见那几个黑衣人抓不住河沙,有些害怕在旁的医护人员,手里慌慌忙忙不知道捣鼓什么,突然一个往河沙身上乱射了好几针。
不到两秒,河沙突然全身一僵,叩地大响,两骨膝盖直直往地板给跪了下去。
此时,后头的相子伯突然出声,林宏紧绷瞬间断了线。
“他们在这边!”她毫不留情地大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