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金光忽然间扩散到他的全身,甚至遮挡住了他的目光,最后一刻,他看到了无数不同颜色的光柱笼罩着一个个巫师学徒。
当他再次醒来的时候,眼前却是一片黑暗,不,好像连眼皮都没有了,只剩下了虚无。
没有视觉,没有听觉,更没有触觉,好像什么都没有,又什么都存在,存在于虚无之中。
在这一片虚无之中,他忽然听到了声音,一个听起来就有些让人感觉到没有生机的声音。
“我就是你,你就是我。今天我醒来了,是想要跟你一起挑战这个世界。我知道你并不是一个普通人,从我的认知程度来分析,你从很小的时候就有些特异之处,但你自己并没有感觉到,而我,从你出生的那一刻起就隐藏在你的灵魂中,我感觉到了。”
当声音落下的一刹那,龙火眼前的黑布被掀开,恢复了无感,他也看到了眼前的生物,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黑色的兽,皮肤上有些细微的凸起,看起来油油的,还好像散发着一种特殊的香味。
那只兽的尖牙露出来了。
“我是生存在你心中的恶鬼,我知道你全部的梦境,你的身体,灵魂,乃至于我的存在,是个偶然却也是必然,我想跟你一起去探索,找到秘密是什么,还有我是什么。我感觉到我根本不该存在的,但我却存在,而且我跟你正好相反,也是你灵魂的互补,我会成为你的左膀右臂,我会成为另一个你。”
自始至终,龙火就静静地听着,表情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波澜不惊。
“我真的有些不相信你,那我问你几个问题,我最喜欢谁?我第一次杀人是什么时候?我从小有什么特异之处?”
“你最喜欢朱雨,第一次杀人实在十岁零四个月的时候,杀了一个地痞流氓,因为那个家伙相对朱雨不利,是用陷阱杀的,还伪装成一不小心掉进陷阱的样子,特异之处则是冷静,异常地冷静,不管是杀人还是解剖生物的时候都远超了同龄人所能承受的极限,就算是许多从小就判定能成为巫师的家伙也比不上你,有错吗?”
龙火点了点头,又说道:“除了这个,还有吗?”
“当然有。”话音刚落,黑色的波纹在他的眼前爆炸,一瞬间,什么都消失了,最终只剩下一支支黑色的蝙蝠,还有一只巨大的,皮肤黏滑滑,黑色的兽类伴随着一具人形金属骨骼的一闪一灭,在他的心灵中爆炸开来,最终在他的心上撕开了一个巨大的缺口。他掉了进去。
却是一间明亮的房间,天花板上一个太阳熠熠生辉,向外抛射着白色的光辉,整间屋子没有一处死角。
许多身穿白色衣服的人正坐在屋子里,每个人的身旁都有一本书,颜色各异,书页有时翻动着,但却看不清楚字,只能感觉到书上有一种特殊的信息向外传递着。
有的人摆弄着眼前的机械,每一次转动按钮玻璃拨片就会向外旋出一个角度,眼睛对着玻璃片观察了几秒,手指在书页上挥动了几下,书就颤抖了几下,好像很高兴的样子。
而在屋子的中间,却是一个透明的玻璃仓,黄绿色的液体里无数的淡蓝色晶体穿梭其间,一只黑色的黏糊糊的兽类正张着嘴,好像在呼吸,液面以可见的速度向下降着。
忽然间,兽类的眼睛睁开,金黄色的竖瞳金光一闪,浓厚的金光却是在眨眼间就布满了整个玻璃仓。
“啪嗒,啪嗒。”两声响之后,玻璃仓碎裂开来,黄绿色的液体弄得地面到处都是,一只黑色的兽爪,锋利的指甲带起一点点寒芒,透过了玻璃仓,向外伸出,颤抖了几下,却又缩了回去。
却是几名身穿白衣的人,手中一闪,一根黑色的棒状物体在空中勾勒了几下,金黄色的咒文在空中浮现,下一刻就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向玻璃仓飞去,也直接印在了那只黑色的兽爪之上。
那只兽爪早已缩回了玻璃仓,但被咒文碰到之后就像碰到了烙铁一般,逐渐颤抖,逐渐疯狂,白色的气流从手掌心中冲出,逐渐浓郁,有若实质。
而此时的龙火,他好像脱去了身体的重量,变成了一个灵魂,浮在房子的上面,看着下面的一切,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心隐隐作痛,眼角似乎也要滴下泪来。
那只黑色的兽在他的眼中愈发亲切起来,就好像是自己的亲人,自己的家人一样!
黑黝黝,油腻腻的兽毛在他眼中是柔软的抱枕;金黄色的竖瞳在他的眼眶中跳着,那般慈爱,那般可亲;还有那一对兽爪,被咒文烫的愈发红了起来,有些地方甚至有些溃烂,这也让他的心中如受重锤。
“那是什么?”但是,他的声音却很冰冷。
“别再装了,在我面前还要装什么冷静呢?那是源自血缘的悸动,你装不了的,真的。”
“那究竟是什么?”
“那是你的内在啊,那是你的灵魂啊,准确地说是你灵魂的母体,你不应该好好看看吗?”
话音刚落,龙火的面前就多出了一面镜子,镜子里的他只是一道白色的虚影,模模糊糊,好像挥挥手就可以被打散,但一双金黄色的竖瞳却还在散发着那种纯粹的金光。
他看着自己的样子,觉得有些晕晕乎乎,一阵朦胧间,镜子里的他自己却变了样子,变成了一只兽,一只黑黝黝,油乎乎,但一对眼睛却金闪闪的兽类。
他看到,那只兽,对着自己亲切地笑了笑,锋利的犬齿从上牙床延展下来,湛出寒冷的光。
隐隐约约,听到了笑声,又觉得没有什么笑声,更没有什么自己灵魂的另一部分,一瞬间,好像什么都没有了。
他倒在了地上,一对眼睛始终在盯着他,那对眼睛从黑暗中伸出,已经注视他很久了。
“我是该消失了吧。”伴随着一阵冷涩的水滴声,那对眼睛变成的液体落到了地面上,变成了一片灰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