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伯就算再笨这会儿也听出不对了,估计是有什么事惹怒了大小姐,而且看架势,过节似乎还不小。
看到缩着脖子不停往后退的六子,板脸喝道:“六子,怎么回事?你们是不是又惹了事?”
六子两腿发软,头摇的拨浪鼓一样,惊恐道:“不关我的事,都是韩哥他一个人干的,我一个铜子儿也没拿哇……”
六子你这个没骨气的叛徒,一句话就全招了,活该你小子打光棍,一辈子讨不到老婆!韩林狠狠地看了他眼,后者立马把头栽的更低了。
福伯也明白了个大概,想来是昨天下午的时候不知用什么办法地拐了大小姐的钱财,而大小姐爱惜脸面不愿明说。正好无巧不成书,在这里见到了韩林,当然是要开除他泄愤了。
他虽然对韩林的感觉不错,但还远远不能上升到与周家相提并论的地步,皱了皱眉走上前去当和事老,道:“韩林啊,你刚到咱们诚和轩,福伯对你怎么样你心里也清楚,周家向来厚待下人,我自作主张给你半个月的工钱,你另投高处吧!”
韩林不屑道:“掌柜的这话说的就不对了,我韩林再穷也没穷到要靠人施舍的份儿上,我今天不挣钱,就挣这口气!”
“那你想怎样?”福伯看出大小姐的难处,想来是想低调处理,把他打发了就是。
“怎么样?”韩林嘿嘿道:“工钱我可以不要,但大小姐要为刚才对侮辱我的话道歉!”
“你做梦!”
“好一张巧言令色,能辨会道的伶牙俐齿!”周小姐气的浑身颤抖,估计也是豁出去了,“那我来问你,昨天冒充道士骗我十两银子,这可是事实?这品行可曾端正?我哪里说错了?还要我向你道歉,天大的笑话,不绑送官府治你行骗的罪名,也是看在你曾是我们周家下人得份上,如若不然,定叫你受牢狱之灾。”
韩林无所谓的哈哈笑道:“大小姐,我首先要纠正一下你的错误,第一,我不是下人,而是为你们工作的员工,从这点来说,我们都是平等的,你也不用在这里盛气凌人秀优越感。”
不顾她越来越难看的脸色,继续道:“第二,你说我骗你的银子,这更是无稽之谈。我到这里时日尚短,想必你们还不知道,我真正的身份其实是在尘世间修行的术士!做跑堂伙计纯粹是为了体验生活,难道就因为这个你就一口咬定我是骗子?真是滑天下之大稽,要按你的逻辑,那天下间寺庙里的和尚也都成骗子了,实在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哪有这样的道理?”
福伯几人张了张嘴,皆都是瞠目结舌。估计是想说,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一张嘴颠倒黑白,睁着眼睛说瞎话,偏偏还说的这么理直气壮,道貌岸然,好像受了多大委屈似得。
“你……你……”
周小姐眼欲喷火,俊俏的脸庞气的煞白,再不自持身份,指着韩林怒道:“无耻,世上那有你这般恬不知耻之人……简直,简直无耻透顶……”
论口才,周小姐那是韩林的对手,无奈词语量匮乏,来来回回就是无耻两个字。
看到周殷璃恼羞成怒的样子,韩林心中大快,“长的漂亮怎么了,有钱怎么了?老子就是这么嚣张,咱可没有怜香惜玉的觉悟,有本事你咬我啊!”
望着眼前洋洋自得的韩林,周小姐更是怒不可遏,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道:“明珠,上马车取家法来,今天要不惩戒这恶人,便当我周家好欺负了!”
小丫鬟看到自己小姐吃瘪,正在一旁干着急,不过以她的智商,根本插不上嘴反驳韩林,现在听主子发话,正中下怀,几乎是跑着到马车上取了一根木棍下来。一米多长,手腕粗细,全部用红绸子缠了一圈,也不知是什么木头的,但打到人身上,滋味肯定不舒服。
“妈的,这是要抄家伙打架么?”韩林迅速对比了敌我双方的战斗力。两个小妞估计也就战力五渣,没多大威胁,但另外几个可不能小看了,万一真打起来,肯定会临时反水帮自己老板,尤其是胖厨子,长的跟堵墙似得,压迫力实在在太强,一只手收拾自己估计都不带喘气的……
“好,今天不跟你计较了,咱们青山不改绿水……”光棍不吃眼前亏,韩林刚打算放两句狠话开溜,便听到后面有人喊道:“前面可是韩非,韩兄么?”
几人停下手中的动作,一起望去,韩林扭头一看,下巴差点脱臼,“老子今天出门忘看黄历了吧,怎么这么衰……”
不远处一行十几人翩翩而来,都是书生打扮,其中大半韩林还都见过,正是几天前忽悠人家买西瓜的那些个才子。
夏鸣依旧走在最前面,见到韩林神色一喜,快步走过来,道:“果然是韩兄,几日不见可挂念的紧啊……咦,周小姐,你这是?”
夏鸣也发现现场的气氛不对,尤其是周殷璃,满面怒色,手中还拿了根木棍,不禁疑惑地问道。
周殷璃整了整神色,淡淡道:“无事,有条狗在这里惹人烦恼,打狗!”说话间有意无意的朝韩林瞟了两眼。
妈的,这是骂我呢,算了,没工夫跟她一般见识了,眼下还有更棘手的事情呢。
夏鸣尴尬笑笑,没在追问。转而向韩林道:“韩兄,自玄武湖一别数日,甚是想念,想不到今日能在这里相见,实在是意外的很啊!”继而向别人介绍道:“几位,这就是我常和诸兄提及的韩兄,才高八斗,出口成章,乃我辈楷模哪。”
这里面有几个是没见过韩林的,闻言一起向他拱手说话,不在乎久闻大名,闻名不如见面之类的客套话。
韩林眼珠急转,满脸迷茫地道:“这位大哥,你认错人了吧?俺叫韩林,没见过你啊。”
夏鸣错愕,旁边的张志远道:“韩兄好风趣啊,几日前才与我等在听雨亭内把酒言欢,怎地这便不记得了么?”
诸人听罢轰然一笑,想着大概是韩林在和他们玩笑。
韩林又认真地摇头道:“这位大哥俺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什么听雨亭,俺根本没听说过。俺就是在酒楼跑堂的伙计,俺叫韩林,不信你们问问俺们掌柜的。”
“这……”
众人大惑,怎么才几日的工夫,他就跟换了个人一样,完全不认识自己了。
福伯此时也上来圆场道:“各位公子,他确实叫韩林,咱们店里的伙计,恐怕诸位是真认错人了。”
怪哉,怪哉!才子们全都无比疑惑。
“韩林,韩非……哎呀,我知道了……”刘阅经刘兄忽地拍了拍脑袋,恍然大悟道:“你是不是有个同胞的弟兄,名叫韩非?”
韩林很是激动地道:“俺哥就叫韩非,你咋认识俺哥?”
刘阅经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诸人也纷纷释然,原来是一胞双胎的兄弟,怪不得长的这么像。
“那你知不知道那哥哥的下落?”夏鸣问道。
当然知道了,可不就是我嘛!韩林心里无耻想着,嘴里却道:“俺也一直在找俺哥。你们不知道,俺哥从小习文,俺从小练武,别人都称俺们哥儿俩是文武全杰!后来俺跟着师傅近山学艺,直到爹娘去世才回来一次,那时俺哥也不知去向了……”
韩林说着还使劲挤了两滴眼泪,忽然激动异常地道:“你们知道俺哥,一定知道俺哥在那儿对不对?告诉俺,俺要去找俺哥,俺就这么一个亲人了……”
众才子们黯然叹气,都无奈地摇头。福伯几个,更是摸不着头脑,这都哪跟哪儿啊,这个韩林怎么跟谁都能扯上关系。唯独大小姐眉头紧锁,明知道他又在胡诌,却苦于搞不清状况,没办法插嘴。
“这个,我只知道令兄在金陵一带,具体在哪儿也不清楚,毕竟我们也只是一面之缘……”夏鸣无奈地道。
“金陵一带……”韩林细细念叨了一遍,决然道:“那我现在就去找俺哥,就是把金陵翻过来,也要找到俺哥!”说着开腿就走,心里想着:“哥没空陪你们玩儿了,拜拜了各位……”
不过韩林似乎忘了今天没看黄历这一档子事,才迈出两步,便听一道清新悦耳的声音传来:“不用去找了,我知道有个人知道你哥哥在哪儿!”
人群分开,风中似是带着阵阵芳香,一道人影缓缓步入。一袭鹅黄缎子长裙,杏眼长眉,脸蛋儿像是剥皮的鸡蛋般柔嫩,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粉颊之上涌现出两汪泉潭般的酒窝。年纪不大,估摸也就十八九岁,头上梳起云鬓,额头前落下一端齐齐的刘海。
“周姐姐,可总算把你盼回来了!”女子径直上前,抱住周小姐的胳膊,撒娇般地说道。
好一个大美女!要在平时,韩林肯定会盯住人家饱饱眼福不可,但现在情况紧急,而且看样子她似乎有什么办法拆穿自己,可不能大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