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天骄阳似火,太阳像炙热的火炉烤晒着大地,空气中一丝风也没有,热的人喘不过气来。就连绿茵茵的柳树也没了生气,耷拉着脑袋,一动不动。知了有气无声地知,知叫个不停,让人凭空多出些烦躁。
远处高坡上有一片绿油油的瓜田,田头搭起看瓜地的茅棚,三根粗树干支成三角形骨架,上面铺就厚厚的稻草,两面透风,虽然勉强可以遮风挡雨,但绝不是个好住所。
韩林狠狠地咬了口西瓜,鲜红甘甜的汁液随着口腔流入,为这酷热的夏日带来丝丝凉爽。
“唉,可惜了,要是有冰箱再冻上个把小时,那吃的更过瘾了!”
韩林远远丢开瓜皮,摸了摸嘴巴,哑然失笑,自嘲道:“都这么久了,怎么还放不下呢?”
“或许,就不该听那帮小子忽悠,去跟团海上三日游,不然我又怎么落到这么个鬼地方?”韩林想起一个月前被几个同事拉着去减压旅行的事,忍不住狠狠朝地上吐了口唾沫。
不赶不巧的遇上了风暴,然后……然后就来到了这里。穿越近些年流行的很,没想到也临到了自己头上。幸好韩林属于那种没心没肺的乐天派,心想着既来之则安之,靠着自己现代人的头脑搞个小发明,随便露上几手,那钞票美女还不是随手就来?而现实却给他上了生动地一课,什么叫小说里都是骗人地!
怪异的服饰,近乎妖孽的发型,硬是没人敢去跟他说话。偶尔几次自己主动去跟别人接触,却被几个汉子举着扁担追了几条街。
几番下来,韩林彻底灰了心,要不是有好心的刘大叔收留自己看瓜田,恐怕自己就成了被饿死史上最衰的穿越者了!当然,虽然住的也不怎么样,吃的也马马虎虎,不过能有个容身之所,也算不错了。韩林也曾旁敲侧击问过刘大叔现在是什么年代,后者告诉他是大华朝,当今皇上性赵,国号庆年。韩林上学时历史虽然学的不怎么样,可像中国历史上朝代更替这样的基本知识还是知道的,无论怎么也想不起来还有这么个华朝。看来自己说不定穿越到了另一条历史轨迹上,不过对他来说,无论哪个历史对他来说都是相同的,活下去才是关键。
几块西瓜下肚,韩林感觉暑气消散了许多,折了新鲜的树枝遮阳,晃晃悠悠绕着堰头转了一圈。这个年代的人性普遍还很淳朴,不像自己那个年代的人,偷瓜跟在自己田里摘的一样,要敢来硬的那准被人打击报复,没准第二天地里一个囫囵瓜都没有。而且这鬼天气就是想吃瓜也懒得出来偷,因此韩林这个半吊子保安,基本成了摆设。
把瓜田巡视了一圈,没有什么异常,倒是有几个大瓜让他眼馋不已,要不是刘大叔再三嘱咐这几个瓜来年要当种子的话,没准还就真遭了韩林的毒手。这倒也不是他监守自盗,而是每年这几亩瓜跟本就卖不完,除了吃掉的,最后只能烂掉。虽然这里地处江南鱼米之乡,种水稻是首选,但刘大叔这几亩地却是实在的坡地,水够不着,只能退而求次,种点经济作物。
这让韩林想起了鲁迅先生笔下的少年闰土,“路过的人渴了摘个瓜不算偷的,要管獾了,刺猬了……”
韩林心里恶寒,“闰土后来的结局比较悲剧,我可不学他!”
回到自己的狗窝里,屁股刚着地,就听的外面有人唤道:“韩大哥,韩大哥……”
声音清脆,甜而不腻,悠悠传入耳中,在这暑天热地比吃了冰镇西瓜还要清爽。
韩林钻出来,清新靓丽的身影迎入眼帘。绿色对襟碎花裙裹不住妙曼的身形,瀑布般黑发扎在脑后,晶莹如玉的脸颊微微熏红,宝石般的眼睛点缀其上,微翘的鼻尖布满细细的汗渍,更添生动。胳膊挎了竹篮,快步行来。
韩林口水流了老长,奶奶的,都说江南水乡出美人,这还真不假,现在就美的冒泡,再过几年那还了得?
装模作样地哈哈两声道:“原来是婉如来了,这么高的太阳,饿我一顿倒无妨,把貌如天仙的婉如晒黑可就是大大地罪过了。快进来,我给你擦擦汗!”
眼前的少女正是刘大叔的女儿刘婉如,实在是人如其名。不过刘叔那样的庄稼汉子怎么能生出这么标志的闺女?还真是没天理了,韩林邪恶想道。
少女俏脸飞红,绕是见惯了韩林的油嘴滑舌,还是忍不住心跳不已,羞赧中心中还有一丝惊喜,女孩子谁不愿被人夸赞呢?
婉如羞恼地白了他眼,“你这人说话怎地如此口无遮拦,若是被人听了去,又要背后嚼舌头根了。”
韩林什么人?在公司社会滚过几道的人了,女孩的那点小心思心里透亮着呢!
哈哈笑了声说道:“咱们清清白白管别人说三道四,人活着不是给人看的,开心就好,左右都要顾及别人脸色那活的多累。我来看看你做什么好吃的了!”
婉如红唇微张,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好。跟她说话,时时都有心惊肉跳的感觉,偏偏又喜欢听他说话。少女哪里知道,这正是厚黑学的精髓所在,拿准脉门,对症下药,看人说话。
“咦!”不错不错,知道我这两天吃的油腻,想吃点清淡的东西,嘿嘿。”
两张野菜饼,一碗冬瓜汤,韩林楞了下神,随即大嚼了一口,竖起大拇指赞道:“不错,婉如真是好手艺,将来谁娶了你可是有福气了。”心里却盘算着,前些日子虽说伙食不咋地,可还能混上细粮,今天怎么换粗食了?难道是因为蹭别人饭太久,要下逐客令?”
婉如难得没有脸红,眼圈却是红了,“以前送饭也都是清汤寡水难得荤腥,又那里油腻了?韩大哥不要宽婉如的心了。”说着话音渐小,“只是昨日爹回来晚了些,忘了家里没了余粮,没有添置,这才委屈了韩大哥。”
韩林摆手说道:“我一个大老爷们没那么娇气,韩某不才,若不是刘叔收留,我早就饿死街头了,何来委屈一说?”
婉如急急说道:“我知道韩大哥是有本事的人,前些日子教水生识文算数,而且还会给我讲些好听的故事。连爹都说你是怀才不遇呢。”
“是吗?我有这么多优点?韩林自恋地嘿嘿笑道:“你知道我一直很低调的,这些事你们知道就好,可别外传了。”
婉如掩口轻笑,脸上露出两个可爱的酒窝:“韩大哥跟你说话,从来就会叫人欢喜,那上次没讲完的那个西厢记可还差了两回没说呢,今天可得补上。”
“不急,不急,你先早些回去,今天到你家再讲。”
“你要上我家,爹知道么?婉如闻言吃惊不小。要知道,这一个月来韩林吃住都是在这茅棚,虽然挂了个看瓜的名头,可实际上他连刘叔家在那都不知道。在这个年代理教甚于防贼,家里有未出嫁的姑娘,陌生男子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留宿过夜的。
“这两天卖瓜的生意不好做吧?家里是不是连买米的钱也没有了?”韩林没有搭话,悠悠叹了口气问道。
“没,没有的事!韩大哥别乱猜疑,明天我还给你做细粮饭……”少女神情扭捏,不敢正视,直把头垂到了胸前。
韩林见状哪能不清楚,他知道刘家原先也有几亩水田,日子过的还全不错,后来刘叔老婆生了场大病,为治病家里咬牙卖了水田,只剩了这点旱坡地,最后人也没留住,半年后撒手人寰,留下了一家三口靠着这几亩瓜地糊口,闲时刘叔打些短工,婉如帮别人做女工补贴家用,日子过得着实苦了些。
“上次摘瓜还是两天前,一共就那么几十个。要是卖的好,肯定来摘瓜,瞧瞧这满地西瓜都熟透了,再不卖怕是都要烂到地中了!”韩林苦笑了声说道。
”韩大哥……”少女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每日见父亲愁眉苦脸地叹气,自己一个女儿家又不敢多说,弟弟年幼,不喑世事,难得有个可以说话地人,被戳破心事,几日来的委屈担心一起涌上心头,泪水想断线的珠子朔朔落下。那带雨梨花的模样甚是色人怜爱。
“莫哭,莫哭!哭了就不好看了,不好看就嫁不到好人家了。唉,你看我也不会安慰人,要不抱一个吧,很纯洁的那种,朋友之间的友谊,你可别多想……”韩林没心没肺地说道。
“啊!”小姑娘惊跳到一旁,面色通红,直烧到了耳根后面。半晌抬头看他,却是嘻嘻坏笑没动,才知道上了当。忍不住噗嗤一笑,这人总会说些奇怪的话宽自己的心。经这一惊一笑,心里倒也好过了不少。
抹去眼泪,婉如轻叹道:“今年雨水丰沛,是个大收之年,别家的稻米收成皆有余粮,偏这瓜地多了许多人种植,听水生说集市中卖瓜的比往常年多了七成不止,价钱压的低,一天也难得卖出几个,大多交了赋税,难有剩余……”
“是啊……”韩林感同身受,这就是不知计划市场的结果,外加这个时代交通通讯不便,大多数商品只能在本地消化,商品囤积也就了必然。
韩林眉头微皱,“你容我好好想想,晚上的时候我与刘叔一起商量个对策。”
“原来韩大哥早就有了办法!婉如欣喜地说道,“我就知道你最有本事了,昨天我还与爹说起你,可爹不让我跟你说。”
韩林苦笑声,说道:“我只是说商量一下,具体怎么办还没有想好,你可别抱太大希望。”
婉如美目连连,“我相信韩大哥,原先的时候我就看出你不是一般人,懂术算,还会讲故事作诗词,就是有时候坏了些……”
“哈哈……这个,一般一般!”韩林老一红,从小唐诗宋词背的不少,随便吟个几首自然手到擒来。想不到在这个崇文轻武的年代,竟然比什么泡妞秘籍好用多了,惹来小姑娘莫名的崇拜。至于算数,自己则更加无语,称个西瓜算个账也叫术算?改天给你们整个函数,微积分让你们开开眼。
吸溜尽最后的一口汤,韩林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巴,倒不是这冬瓜汤多味美,关键是这些日子吃的没有油水,肚子东西根本不顶饿,每天最希望做的事处了调戏下小姑娘就属吃饭最为迫切了。
收拾了碗筷,婉如嫣然一笑:“就这么说定了,晚上来家我给韩大哥做好吃的。”
韩林眼冒淫光,依依不舍道:“这就要走了?太阳这么毒,要不坐会吧,顺便再谈下人生理想,规划以后美好的未来,多好!”
小姑娘嘻嘻跳开,“韩大哥端的不老实,我爹说了,你要敢欺负我,就拿扁担敲断你的腿,咯咯……”
韩林满头黑线,望着远处离去的倩影愤愤想道:“老刘这个人怎么这么暴力,简直就是挑战法律的尊严嘛!再说我是那么禽兽的人么?这么可爱的女孩怎么能欺负呢?拿来疼还差不多,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