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海棠住在501房，紫丁香住在502房。
601房住着一个女孩，叫吴明月，在邮局上班。
602房经常紧闭着，据说住着一个很冷酷的人。
门卫包龙星，绰号包打听，是个三十来岁的退伍军人，身高将近一米九，已经有点发福。
晴朗用了三包烟，总算将这栋楼房的租客打听清楚。
这个小区虽然有点荒凉，周围还有很多荒地，不过也有六栋楼房。
晴朗可以打包票，住在这个小区内的，多数不是普通人。
只不过，小区内的妖气，已经被人强行掩蔽过，所以并不太明显。
这是一个人、妖共存的世界，妖若不犯人，人亦不犯妖。
天色已黑。晴朗返回房间，转身想关门，却看见一个年轻男子，从门口轻飘飘的飘过去。
没错，不是走，是飘。
晴朗从小就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常常会对着无人的地方，喃喃自语。
有人说，这是因为小孩的眼睛太干净，能看见大人的眼睛所看不见的世界。
但是直到现在，他依然能看得见那个世界的东西，即使不使用灵力。
眼前的这个年轻男子，自然并不是人，而是鬼。
他大概是因为车祸而死的，右边的脸还算勉强完整，而左边的脸却烂了，左眼的眼球吊在眼眶外面，只有一根筋连着，整个左侧肩膀和盆骨也碎得看不出完整的形状。
从完好的那半边脸来看，他应该是个长得很清秀的男人，身材也很高。
晴朗向他微微一笑。他有些讶异，却也微微一笑，点点头。
晴朗：“找我有事么？”
男人尚未答话，虚空中突然霹雳一声响，把两人吓了一跳。
一个青色的影子，在走廊砰砰磅磅的左冲右突，最终砰的一声，在晴朗的面前化成实体。那是一个七八岁的男孩，穿着背带裤，脑袋上扣着西瓜皮一样的头发，正对他做鬼脸。
在这种地方出现小孩不奇怪，这么大的小孩会做鬼脸更不奇怪，奇怪的是……他正飘浮在半空中，眼睛闪着绿光，一双小手把两边脸蛋拉出半尺多长。
他的表情很凶恶，似乎在等晴朗发出惨叫。
当然，他是等不到的，尽管他已有点道行。
男人一把捏住那小子的脖子，望着晴朗歉意的道：“不好意思，小孩子不懂事。”
晴朗微笑道：“没关系。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让你看起来舒服点。”
男人：“真的可以么？”
晴朗：“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我手头有点紧，恐怕买不齐工具……”
男人：“没关系，我可以拿给你。十万够不够？”
晴朗：“十、十万？足够啦……且慢，你该不会说的是冥纸吧！”
男孩笑道：“当然。我们怎么可能会用大华币？”
晴朗：“那就算了。我先帮你修饰一下，不过只能维持三天。”
捏个法诀，中指一弹，数点金光洒落男人的身上……
男人的容貌已复原。他愕然：“就这么简单？”感到有点不可思议。
男人叫做东方宏，男孩叫做东方龙。
男人之所以路过晴朗的房门前，只不过是想将男孩带回家。
他们就住在101房，是那个老太婆东方彩虹的儿子和孙子。
奇怪的是，他们都姓东方。那个老太婆的男人究竟在哪里？
东方宏和东方龙没想到晴朗的法术这么了得，既感到高兴，又感到害怕。
高兴的是，以晴朗的道行，一定可以帮东方宏修复身体；害怕的是，万一他要将自己收掉，送去地府，根本无路可逃。
晴朗笑道：“放心吧，只要你们不为非作歹，我不会收掉你们的。”
东方龙将信将疑：“你不会骗小孩吧！”做个鬼脸。
东方宏：“谢谢你。刚才你说手头有点紧，是真的么？”
晴朗苦着脸：“是呀，我现在的工资才每个月八百块。”
东方宏沉吟着，缓缓道：“或许，我可以帮你介绍一份工作。”
晴朗：“真的？工资高不高？”
东方宏：“每个月也有三千块，不过是上夜班。”
晴朗：“做什么？你不会让我跟你们去吓人吧！”
东方龙撇嘴道：“我们什么时候吓过人啦！”
晴朗：“你刚才就吓了我一跳。如果我只是普通人，恐怕会被你吓出心脏病。”
东方龙得意的笑道：“没想到连你也会害怕，看来我还有点水平。”
晴朗：“我是想不到你会这么大胆。虽说现在修道的人貌似不多，却可能就生活在你的身边。你这么放肆，迟早会倒霉的。”
东方宏叹息一声：“我跟他说过好多次，可他就是不听。前不久，我们遇到一个和尚，差点被他捉去。如果不是我妈帮忙，他一定会整得我们魂飞魄散。”
东方龙嚷嚷：“那个死光头好可恶！我们只是在超市里闲逛，他居然就想把我们杀死。”
晴朗：“你们还是小心点好，不是每个有道行的人，都像我这么开通的。在某些人的眼里，根本容不得异类的存在。”
东方宏点点头：“你说得对。即使鬼不犯人，人也未必会放过鬼。”
晴朗：“你们怎么不去投胎？”
东方龙：“我们在等人……”望了一眼老爸，欲言又止。
东方宏眼里闪过一丝黯然，缓缓道：“也不知他们会不会回来……对了，你愿意上夜班么？”
晴朗：“是什么工作来的？”
东方宏：“教书。当然，你的学生，是些年龄在十六岁以下的小孩。”
晴朗：“都是鬼魂？”
东方宏：“不错。我想你教他们一点防身术，就算他们遇到危险，好歹也能自保。”
晴朗：“在哪里？有多少？”
东方宏：“你先去见见我的老妈吧。”
东方彩虹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婆婆，嘴唇已经干瘪，笑容依然和蔼。
晴朗看得出来，她并不是鬼魂，而且是个有道行的人。
她泡的功夫茶很好喝，晴朗慢慢的品着，竟然无端生出一股醉意。
晴朗：“老奶奶，那些鬼小孩都是你们收养的么？”
东方彩虹点点头：“是的。有些是人流的，有些是难产的，有些是因病夭折的，有些是意外身亡的……到目前为止，有三百三十三个。”
晴朗：“你为什么不送他们去投胎？”
东方彩虹：“因为他们对这个世界还有留恋……如果无法将他们的怨念消除，就算送他们去投胎，他们也会将这股怨念带到下一辈子。”
晴朗：“地府中不是有孟婆汤么，让他们喝一点，不就完事了……”
东方彩虹：“我既然收留他们，就要对他们负责。孟婆汤只适合那些想遗忘的人。既然这些小孩不愿忘记今生，我又何必强迫他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