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鸢只轻轻“哦”了一声,随即又道:“原来如此,太子殿下走的是如此焦急,莫非是有什么心事?”
凌昱无奈地笑了笑:“其实,还真被你给说中了。”却是欲言又止,转头望了望语鸢身边的灰衣童子,说也奇怪,那童子也正用一种奇怪的眼神上下打量着他,看得他有些不自在。
语鸢却“扑哧”一笑,即刻会意,便转过身对那灰衣童子道:“小跖啊,姑姑和这位叔叔有事相谈,你先去那边找雅琴姐姐玩。”又摸了摸他的头:“乖。”
那灰衣童子蹦跳着应声离去。
语鸢看着那灰衣童子离去的身影,眼里充满了怜惜的爱意。
凌昱道:“这孩子真可爱,也很懂事。从他身上,看到了我儿时的影子。”
语鸢道:“他是我大哥的孩子,是我的外甥。不过他从小啊就和我特别亲,他总是很听我的话。前一阵子还说要认我作干娘。”说罢不好意思的笑了。
凌昱似乎很有兴趣,笑道:“那后来呢?”
语鸢笑说道:“后来。。后来啊,我大哥不让。其实我知道他再担心什么,他怕他孩子认我作干娘后会夺走他所有的爱。看样子似乎在。。吃醋?”
凌昱忽然干咳一声,笑道:“吃醋?!你大哥也会吃醋?不过。。”话锋一转,又道:“不过,这孩子天资极高,应该是一个可塑之才。”言辞间却流露出几许黯淡,那是他心中永远都无法抹去的隐痛,不愿被触及。
语鸢道:“是啊,我也期望他成长以后能为王家光宗耀祖,成为一个像我爹那样的人。”
凌昱却轻轻叹了口气,想说什么,却终是没有说。但这一细节却仍是被细心的语鸢发现了,她幽幽望着凌昱,轻轻道:“太子殿下有什么心事吗?不方便告诉语鸢?这天底下还有什么事能让太子殿下如此叹气的吗?
凌昱思虑了片刻,终于还是开口道:“很多人以为,能功成名就,升官发财就算是成功了。有些人甚至不惜为了官位散尽家财,变卖家中妻儿。可是平凡人哪知王侯贵族心中所隐藏的痛楚呢。兄弟之间没有手足之情,有的只有为了权力地位而相互戕害,争个你死我活。而爱情呢,却更是稀有之物,皇室贵族子弟还要被迫承受那一桩桩看似坚固的政治联姻。皇宫朝堂之上皆是如此,永远都充满了不可预知的变数。而你永远都不会知道,下一个要倒下去的人,也许就是你。”
语鸢平静地听着凌昱诉说他心中的苦,俨然成了一个耐心的倾听者。她轻轻问凌昱:“那你现在,还在争吗?”
凌昱道:“只要有皇室在的地方,争斗就永远不会停息。”可他根本就不想争也不愿争,皇宫的气氛根本就不适合他,以他的性格,倒像是一只自在的畅游在天地间的闲云野鹤。可到底,他还是生在了皇家,而且还是处在东宫皇太子这样一个特殊的位置上,上天本就没有给他任何退路,他只有去争,因为他已没有选择。他本就不甘心屈居人下,或许真的只有权力,才能带给他些许安全感吧。
只有将权力紧紧攥在手心的人,才是强者。
语鸢静静地听着凌昱的诉说,她的心中渐渐升起了一种异样的情愫,不知是怜惜,是可怜,是心疼,疑抑或是爱慕?也又或者,只是同病相怜的惺惺相惜罢了。
这一刻,她是多想靠近他,默默地听他诉说着他心中深藏已久却从不愿向任何人提起的心事。他那么坚强的一个男人,却不曾想也有软弱无助的时候,而他竟然会在她面前毫不掩饰地将他内心的软弱无助向她倾诉。其实她多想将她的肩膀借给他温暖,可小女儿家固有的矜持和娇羞却让她迟迟不肯迈出那一步。
沉默了半晌,才道:“那么,太子殿下认为,生命中最重要的是什么呢?”
凌昱呵呵笑道:“生命中最重要的,呵呵。。”沉思片刻,才缓缓吐出那两个字:“知己。”
语鸢闻言却有片刻的震惊,知己?不禁惨然一笑:不知什么样的人,才配作太子殿下的知己?她,可以吗?
凌昱这时饮了几口从府中带来的美酒,似乎已有些微醺,他不觉上前几步,又向语鸢靠近了些,头轻轻一歪,便靠在了语鸢肩上。语鸢吓的一惊:“太子殿下,您。。您醉了。我。。我送您回去吧。”说罢忙扶他在石凳上坐下。
“不!我不回去。看到你,就像看到了另一个自己。”说罢轻抚着语鸢的脸颊:“你说,我怎么舍得离开呢?离开我自己?”凌昱道。
语鸢只觉脸上似有两朵红霞在烧,滚烫滚烫的,可是却又无法躲开他,只得轻轻搂着他。
站在远处的王肃清看到这一幕,他却并不惊讶,只是微微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