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锦衣少年陈言出身不俗,自身实力虽是一般,但在青阳宗内却是为数不多的真传弟子,在宗门的同辈之中哪有人敢对他大声呵斥。但是在今天,却是接连被紫云宗的弟子折损了脸面,先是阎辰,接着又是郭浩,这等闲气他又怎能受得了。但他并未被怒火冲昏了头脑,对于阎辰的忌惮使他依然保持着几分清醒,只是脸色阴沉的盯着郭浩。丝毫没有这个年龄该有的热血与冲动,可见他也略有几分城府。
陈言不言语,他身后的几个师弟却没有他这份心机,早已按捺不住心中的火气了,但阎辰的名声在外,一时却是敢怒不敢言。但是就有那么个不知死活的少年猛然闪身而出,伸手指着郭浩,大声断喝道:“你又算什么东西?敢这么和我九师兄说话?难怪你们紫云宗弟子都这么无礼,真是给传承千年的门派丢人现眼。你……”
他话还未说完,阎辰眉宇陡然一扬,挥手便将手中描金纸扇射了出去。
陈言就站在这不知死活的少年身后,之前根本就没有防备阎辰会突然出手,想要拦截那纸扇已经来不及了,只听一声闷哼传进了耳中,接着身前的师弟就手捂胸口吐出一口鲜血。
陈言身后的几个师兄弟大惊,急忙上前搀扶住受伤的少年,纷纷唤道:“师兄……”
陈言脸色铁青,看着阎辰,眼中怒火闪动,双拳紧握,冷声道:“阎师兄,我师弟所言虽有不妥,但你动辄伤人,是不是有些过分?”
“我只是让他吃了一些苦头,从此长上一些记性,免得哪日因为乱吠而丢了性命,那岂不是划不来。”阎辰看了眼那名受伤的少年,目光再次移到陈言的身上,嘲讽的笑道:“我行事过分吗?有你今日带人去我的店铺中闹事过分吗?有你那杨青师弟当街强抢民女过分吗?有你仗着身份与我紫云宗外门弟子在这酒楼内大声吵闹过分吗?”
听阎辰提起了四肢尽废的杨青师弟,陈言眉头猛然紧皱,原本得到的消息是阎家五少爷所为,杨家不仅没有派人去青阳宗述说,甚至还想要隐瞒下此事,青阳宗高层对此很是不满,也自然没有派人去阎家兴师问罪。阎辰一拳轰杀了杨家一名聚源中期武修的事情被隐瞒的很好,青阳宗一点消息也没有收到。
可是现在陈言意识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杨青并不是被阎家五少爷打残,而是阎辰所为。杨青虽然只是内门普通弟子,但他的实力却要比陈言略高一些,但结果是被阎辰打残了四肢,那阎辰在紫云宗门内较技上一招重伤张亮的事情的可信度就非常高了。
思及至此,陈言脸上的血色渐渐的消退了几分,但他并不是很惧怕。他相信阎辰断然不会在此时与他动手,因为他的身份比阎辰要尊贵,若是二人动手,那整件事情就会升级为两个门派相斗,而不是两个弟子争斗了。
心中有了底气,陈言也不是很惧怕阎辰了,面容上浮现了一抹冷笑,准备开口辩驳一二。
阎辰冷笑的看着陈言,根本就不给他反驳的机会,继续说道:“早上我就对你说过,你若是管教不了自己的狗,我可以帮帮你。”
阎辰脸上的笑意猛然收敛,声音冰冷的说道:“我紫云宗弟子行事一向光明磊落,就算需要他人点评,也不可能轮到你的狗在此乱吠。今后我若是再碰到,断不会只是出手教训一下这么简单了。”
迎上阎辰那凌厉的目光,陈言感觉有种被恶狼盯上了一般,心头不禁一凛。可是阎辰先出手伤人,而后张口闭口都说自家师弟是狗,连连恶语伤人,但他却一直保持着冷静,知道自己与阎辰的实力有些很大的差距,更是不敢先出手,只是一脸愤怒的看着阎辰,咬牙切齿道:“阎辰,你行事也许是光明磊落,但也着实霸道了一些。我师弟的话虽然不妥,但你也不该出手伤他,我青阳宗的执法堂也不是虚设。”
阎辰怎会不知陈言又提起他出手伤人的目的,无非就是将错全都归在阎辰身上罢了。可陈言还是低估了阎辰的脾气。阎辰虽然生得一副好皮囊,但脾气却是极为古怪,从来都不会做一些无畏的争夺,比如脸面这种东西。因为阎辰骨子中就传承着阎家固有的阴狠与……无耻,既然将对方得罪了,阎辰就务必会将对方打翻在地,绝对不会手软而给对方留下一丝翻身的余地。
所以他看着陈言,脸上又露出了羞涩中带着狠厉的笑容,轻抚垂胸长鬓,淡然的笑问道:“霸道?有人敢恶语中伤我紫云宗的名声,我阎辰身为紫云宗弟子,难道霸道一次都不行吗?”
“你……”陈言咬着牙瞪着阎辰,却没有说出什么来。同辈之中的那几位师兄师姐平时极少联络,平时又目中无人,师弟们对他都是敬畏,也不敢过多的交谈,生怕不知哪句话惹怒了他,只是一味的阿谀奉承,他的口才自然无法与在市井之上混过生活的阎辰相比,一时竟词穷,脸色羞红,不知该如何反驳。
阎辰看着他,讥讽的一笑,旋即扭头看了眼郭浩等人后便转身进了走廊。
阎辰知道今天接连伤了青阳宗两名弟子,青阳宗无论出于何种目的也不会善了,此时也不想太过分的得罪青阳宗。不过对于陈言的表现,他心中还是有些失望,知道自己之前高估了他。
一味的刚强并不是错,但看不清形势的情况下还刚强,只能证明此人心性并不成熟。而陈言正是这种不成熟的人,虽然小有心机,但在一些人的眼中,这点心机完全是笑柄。虽比纨绔大少强上一些,但也强不到哪里去,根本就不足为虑。
郭浩笑嘻嘻的看了眼陈言,弯身将描金纸扇捡了起来,带着身后的几个师弟快步追向阎辰。郭浩看了眼阎辰的背影,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描金纸扇,想到描金纸扇仿似是被阎辰随手一扔,但其中的力道和速度都被拿捏的恰到好处,这一手可比一招重伤张亮还困难许多。而且敢如此羞辱青阳宗的真传弟子,想必紫云宗内也只有阎辰一人。
郭浩脸上的笑容不变,但望向阎辰的目光,却已经充满了敬畏与崇拜。
陈言等人目光怨毒的盯着阎辰等人,脸色皆都十分难看,这些人平时耀武扬威惯了,哪里在宗门外受过这等欺辱,但偏偏却有对阎辰无可奈何。
然而正在此时,走廊尽头的一个雅间的门打开了,从内走出几个衣着光鲜的少年,可能是被阎辰等人争吵声惊扰了,但一个个都是一脸好奇之色,想必是出来看看热闹。当为首之人看到郭浩时,微微一怔,随即哈哈大笑了起来,遥遥摆手道:“郭兄,好久不见啊。今天怎么突然下山了?”
郭浩微惊,脸上连忙堆起笑容,笑着上前拱手行礼道:“丁公子居然在此用饭,想必是被之前的吵闹声惊扰到了,小弟先陪个不是。”
郭浩随后便忙不迭的将阎辰介绍给这位丁公子,当阎辰知道他就是知府公子,天罗城内最大的纨绔丁广原后,只是羞涩的一笑,随意的说了几句恭维的话语。当郭浩报出阎辰的身份后,丁广原丁大公子则是一脸的惊喜,丝毫没有知府公子的架子,寒暄客套,神色真诚。
相互寒暄了几句,丁广原瞟了眼走廊尽头的身影,笑着看向郭浩,柔声问道:“郭兄为何陪不是,可是方才与某些人起了争执?”
阎辰也扭头看向了郭浩,之前他与陈言因何事起的争执阎辰也并不知道。
阎辰这个动作引起了丁广原的注意,脸上的笑容虽然不变,但心中却有些吃惊。刚才阎辰与陈言的对话声音可不低,他在房中听得清清楚楚,随同的几人对阎辰的评价并不高,更有人断定阎辰是个无脑的莽夫。
丁广原并不这么认为,一个人的真实面目断不是因为几句话便可断定,所以他才会出来见识一下此时天罗城风头最盛的阎辰。但此时他发现阎辰并不知道郭浩为何与青阳宗弟子发生争执,但阎辰之前却是出面直接羞辱对方,显然有些蛮横无礼。可丁广原却知道自己看到了阎辰隐在暗处的另一面,觉得阎辰这不问青红皂白,帮亲不帮理的脾气很是对胃口。
当郭浩将争执的原因说了一遍,阎辰只是淡然一笑,并未显出一丝怒容。然而丁广原却怒了,脸色阴沉难看,但抬头望向走廊尽头时,那陈言等人早已没了踪影。
其实争执的原因很简单,郭浩今天请了几个外门弟子来醉月楼用午饭,早就与掌柜子定下了三楼的雅间,但来的有些晚。那陈言来的时候醉月楼三楼已经没了雅间,听说一间是被紫云宗外门弟子订下了,便不顾掌柜劝阻,偏要抢占这个雅间,然而这个雅间就是郭浩所订。正巧陈言几人来到三楼,郭浩等人也赶来了,当下就在这三楼吵闹了起来。
郭浩因自身有理,所以不怕将事情闹大。陈言因心中有邪火,平时又目中无人惯了,所以也没有什么顾忌。陈言今日出门可能没看黄历,怎么也不会想到又在三楼碰到了阎辰这个煞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