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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意外的封赏

在离着平虏墩四十里的地方,正是镇口堡的所在地。

所谓的镇口堡,是镇虏卫后千户所的别称,下属有长安堡,桃园堡等几个大堡,另还辖有六七个屯堡,整个镇口堡有边军400多人,在附近已经是一股可观的力量。

在徐世成赶到镇口堡后,防守官余振龙大为惊喜,所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他虽然是以正千户充任镇口堡的防守官,为镇口堡的一堡之首,可是暗中不知道有多少人窥视他这个位置呢……

毕竟一般的千户所中,副千户应该是二人,可是他这个千户所呢,副千户是整整4个!当然放眼整个镇虏卫都是如此,人浮于事,冗员繁多!

包括那么多京师的卫所都是如此,例如景泰七年给事中张宁曾奏言:“京卫带俸武职(没有实职的百户千户等武官),一卫至二千余人,通计三万余员……”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可想而知有多少人盯着他……更不用说这次后金入寇,他治下的军堡多有被鞑虏肆虐,损失不小,难保会有人借此打小报告,不过现在嘛……

在仔细问过消息无误后,余振龙当即就召来堡内的文吏,连夜起草了一封报捷文书,当然核心内容就是在上有守备大人的运筹帷幄,中有他这个防守官的沉着指挥,下有徐世成这个管队官的奋勇争先,然后是甲长杨山芦和其他几个墩军奋勇敢战,手刃强敌!

最后是赖圣上洪福,斩获奴贼首级十颗,奴马二十匹,还有刀枪旗帜若干,委实大捷……然后当天就把这份报捷文书送了出去。

********

二日后,阳和城。

阳和城距离镇口堡约七十里,周长九里二分,城高三丈有七,洪武年间砖筑,万历3年重修,是阳和道内数得着的雄城,更是整个大同镇的军事中心。

因为阳和城内各种官衙密布,还都是高级官衙……北街有东路同知府,东街有巡按察院、西街有兵备道衙,南街更是总辖三边的宣大总督府驻节之地!总辖宣府、大同、山西三地军务!

其中总督府以无以伦比的地位,府邸更是气派非常,不说督府辕门左右竖立“节制三镇”、“边关锁钥”二座牌坊,就连房屋的垂脊上,都是饰有琉璃瓦做成的“骑凤仙人”,后面还跟着一连串的跑兽——狻猊、狎鱼、獬豸、斗牛、月光照耀下,闪闪发光,彰显出总督府高高在上的地位。

此时在总督府中心的议事厅里,手臂粗的牛油蜡烛正点的明晃晃的,正中案桌端坐一个中年人,此人身穿绯色孔雀补服,容貌清癯,虽然身形略有些消瘦,可单是这样坐着,已经自有一股深重的威严。

此人正是刚刚上任的宣大总督杨嗣昌,以兵部右侍郎兼都察院右佥都御史的加衔,总督宣府,大同,山西,三地军务兼理粮饷。

只是杨嗣昌上任没几天,却是压力颇大,因为这次后金入寇,大明一路丧城失地,崇祯皇帝震怒之下,一连串达官显贵纷纷下马,宣大总督张宗衡,宣府巡抚焦源清,大同巡抚胡沾恩……均以治疆罔效、御虏无功等罪被罢斥听候。

就连号称明末第一良将的曹文诏,此时驻守大同,也因为失地之罪差点被充军边卫,如果不是山西巡抚吴甡力保,都要官位不保。

所以面对这些前车之鉴,杨嗣昌压力很大,期盼着上任后能尽快做出一些成绩来。

只是此刻的他,看着案桌上的一份报捷文书,表情却很有些怪异:“长安堡辖下甲长杨山芦,奋勇敢战,手刃强敌……”如果不是知道杨山芦确实被他安排在那里,名字也没错的话,杨嗣昌绝对认为这是搞错了。

虽然他从内心来说,多么希望这份捷报是真的……可是以他对杨山芦的了解,最后只能无声的叹了一口气。

这时旁边侍立的是他的一个心腹幕僚,此人名叫胡元谋,举人出身,因为才思敏捷,善于领会上意,很受杨嗣昌的看中。

此时胡元谋也看到了这份报捷文书,并且知道杨嗣昌叹气所为何来。如果是在平时,这牵扯到杨嗣昌的家务事,他是不会多嘴的,不过因为这事还牵涉到公务,所以他不得不问道:“督臣大人,你看这份报捷文书……”

“通知宣大巡按梁云构,让他走一趟吧。”杨嗣昌轻叹一声道,按照大明的制度,类似的军功捷报,都需要派出巡按御史核实真实性的,防止杀良冒功种种。

“是——”胡元谋应了一声,然后他揣摩了一下杨嗣昌的意思,就是小心的道:“如果真是三公子立下了大捷(杨嗣昌一共有四个儿子,杨山芦排行老三),要不要卑职去兵部照会一下——”

毕竟此时大明官场腐败,哪怕是斩获鞑虏这样的军功,如果没有强力人士关照,照样敢给你各种克扣,玩些花样出来。

有这个必要吗?杨嗣昌就是自嘲的一笑……只是,他又看了一眼捷报中杨山芦那三个字,最后说道:“一切照常。”而在照常这二个字上,特意加重了语气。

胡元谋就明白了,所谓的照常,那就是不必为三公子谋取什么方便,也就是额外的加重封赏,但是,也绝不容许有克扣军功的情况出现。

明白了杨嗣昌的意思后,胡元谋当即领命而去,而到了次日,受到指派的宣大巡按梁云构,已经火速动身,前往镇虏卫而来……

******

时间已经到了八月末,距离报捷已经过去了近一个月,平虏墩的小伙伴们也都是等的望眼欲穿了,不过封赏虽然还没下来,却迎来了其他军堡点燃的空响炮火……在大同境内肆虐许久的鞑虏,已经全军出境,这使得小伙伴们都是松了一口气。因为这要是鞑子前来报复的话,他们必须进行战略转移了。

而对于熟知历史发展的杨山芦来说,更是清楚地知道……这就意味着崇祯7年的这场入寇之战,正式结束了。

只是既然搏命的时候过去了,不是该享受红利了吗?而且这一个月以来,他手下的这些墩军吃的好喝的好,精神面貌已经大不相同,照他们所说的那样……只缺一顶官帽子了。

要知道这些天以来,这些家伙早已经不知道算过多少遍了,甚至相互间打趣的时候,都以小旗大人自居了。

因为这是很明显的,按照大明的军制,普通军士擒斩后金兵首级一名(颗),便实授一级,并赏银赏布,最多可以升到三级。所以按照他们的斩获,只要上面秉公办事,实授一级那是稳稳的,也就代表着他们从一个最底层的墩军,一跃而成一个小旗了。

至于杨山芦本人,那就更不用说了,他原本就是小旗,这次又是位居首功,等到封赏下来……

只是,都快望穿秋水了,封赏什么时候下来呢?

而正在这时,平时没事就在墩台上,远眺长安堡方向的海日古,忽然惊喜地大叫道:“杨头,有几骑快马朝我们这边过来!看着像是长安堡的人!”

“我看看!我看看!”听见这个好消息之后,哧溜一下子程武等人都跑了出来,一个个伸长脖子打量。

而等到杨山芦看过之后,脸上已经露出了喜色……应该就是了,这些人马中,其中就有长安堡的管队官徐世成,而为首一人是个胖子,还是个生面孔,看徐世成落后他半个马身的模样,显然这支队伍的规格不低啊。

很快的这一骑人马已经来到了平虏墩,不过平虏墩实在是太小了,而且进出还要通过索梯爬上爬下,很是麻烦,为首的胖子下马之后,看看自己肥硕的身体,就在近前站定了。

而紧跟在他身后的徐世成见了,就已经领会,冲着墩台上的杨山芦等人高声道:“杨老弟,把出战的好汉们都叫下来吧,封赏下来了!”

“是吗——”杨山芦心中喜悦,就把程武等人全部叫了出来,其实也不用叫,一个个跑得比兔子还快,排着队的就已经下了墩台。

等到众人都下来之后,徐世成就笑着对那个胖子说道:“呵呵,老兄你请——”然后他又对杨山芦介绍道:“这位是防守官大人身边的心腹,家丁统领陈安陈大人,这次就是由他来颁发封赏的!”

“是吗——”杨山芦听了就是心中一喜,不错啊……这次连徐世成这个管队官都只是陪同,而要另外委派防守官的心腹前来,看来这次的封赏,可能还会有惊喜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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