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这个世界是残酷的,尽管生活是困苦的,尽管别人的生活我们只能驻足,尽管我们终将要面临那些生离死别,但是直到现在,我心里一直坚信一件事就是:相信美好。相信世界上还有圣洁纯美的爱情,相信会有一个人始终全心全意地在前面等你,对你好。
我们总把这些个幻想暗暗藏在心里,不想轻易让别人知道,因为,也许这是我们唯一在困苦中愿意坚持下来的原因。
第二天,我照常去上课,爸爸早早地就去了医院,我起来看到桌子上有热着的豆浆,掀开锅盖,看到锅里面还有热着的馒头干。不禁想到这些热着的早餐平时都是妈妈做的,心里顿时一阵酸痛。
我没有去医院,也没有在学校里安心学习。上课的时候我听得浑浑噩噩的,低头时被老师点到起来回答问题,却不知道老师问的是什么问题。
“苏梦,在做梦呢?”
全班同学的眼光齐刷刷地看向我。
我仓皇失措地站起来:“啊?——”
“整天就像个木头一样坐在那,脑子不动一动,怎么可能学习好。”
那个时候老师估计是恨铁不成钢吧。
我看到有女同学对我投来那种看不起的鄙夷的神色。
“站着干嘛,快坐下,别挡着后面的同学。”
我心里空落落的,没有太大的情绪。大半节课我都是在抬头低头的节奏中度过,不时看向窗外。
我心里很焦急,想立马飞过去看我妈在手术室里怎么样,这个时候,我妈应该进手术室了吧。
下课后,我觉得我在教室里待不下去了,于是就跑到五楼的天台上去,趴在栏杆上,看楼下的人来人往。
我记得那个时候我看得很出神,我看到张老师夹着语文课本匆匆去向办公楼,我看到有三两个女生从小卖部里买完零食正偷偷藏在肥大的校服里面,还有一个男孩在给一个女孩整理校服领口。
正看着出神,感觉到有人轻轻拍了我一下,他走到离我很近的地方,同样趴在栏杆上,看着天台下面的光景。
“阿姨的手术今天做吧?”他轻轻问我,是那种超出我想象的温柔。
“嗯。”我重重点头。
“没事的,会好的。”他装作不经意间说出这句话,然后转头看向别处。
我却看向他,看着他还是那样俊秀的侧脸,只不过,此时此刻,他身上与生俱来的那种冷气悄然不见。
“会好的吗?”我有气无力地问他。
他转过头来,看着我的眼睛,认真地回答我。
“相信我,一定会没事的。”
我不知道那个时候他哪来的底气可以保证一个人的生死,然而他却真的给了我很强大的心里安慰,这种安慰,是那种明明知道有太多的不确定性,但是心里却莫名有了一层保障。
当时的那种安慰,我以后再也没有过。
我和他什么都没有说话,他就静静地陪着我在天台上待了整整一节课。
最无声的陪伴,是我此刻最需要的温暖。
程竣宇给了我最好的年纪里最纯真美好的陪伴和回忆,这种带有色彩的年少时光,一生都无法忘记。
还是沈佳馨上来找我们,说老师找不到我们,让我们回去。
“走吧。”他看向我。
我点点头。
他轻抚了一下我的背,一直到楼道口都没有放手。我已无心观察沈佳馨的表情,只觉得心里没有着落。
“你们去哪了?”班主任推着眼镜问我们。
“老师,我们就去了五楼的天台。”
“上课时间去放风呢,你不知道这都几月份了,离高考还有几天黑板上你们看不到啊。”
“老师,他们可能是觉得心里压力太大了,真的不能怪我们。”
老师看了一下沈佳馨,觉得有两个好学生在场,也不好说什么,就说了几句三言两语,就让我们回去了。
出了办公室,我们三个并排走在一起,没有说话。
快走到教室门口的时候,程竣宇隔着走在中间的沈佳馨叫住了我。
“沈佳馨你先回吧,我和她说几句话。”
“好。”佳馨微笑地看了看我,就走开了。
他走近我,目光一直集聚在我的脸上,我却莫名不敢看他。
突然,他低下头,手搭在我的肩上,我茫然看向他,平时冷峻的眼睛里此刻竟是无尽的温柔。
“相信我,阿姨的手术一定会成功的,另外,你要好好的,不然怎么放心你去照顾阿姨呢。”
他三言两语,轻易把我拨弄哭。
眼睛里又有三两颗泪珠蹦出,他轻轻地给我擦眼泪,看起来很心疼地皱眉。
“你哭什么呀,这不还有我吗?”
我看着他真诚的眼神,真诚的话语,还有说不出来的真诚的感受。
程竣宇,谢谢你。
谢谢你还没有放弃我。
谢谢你给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