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风并不一个好糊弄之人,他从一个不受皇帝爱戴的王子步步为营荣登宝座,先不说他得到某某人的协助,但那忍辱负重的耐性自是无人能及。作为一国之君,在位十年有余,内平诸侯乱,外平各国纷争,如没有过人的谋略,没有刚烈果断的思维,皇冠在手并非易事。
现在无夜国看似安定,但有谁知平波之下有多少人在蠢蠢欲动,皇家自来子嗣众多,王爷王子公主多不胜数,更何况还有野心勃勃的官吏达人们,一个防不胜防,携天子而令诸侯的事就会发生,不看无夜国史记,但见边疆外紧紧相连的三国,易主之事也并不少见。
无月手握大半兵权,气势嚣张,大殿之上常常给他难堪,他无风是堂堂的一国之君,这口恶气是无论如何也难咽下的,再加上无月与独孤世家连姻,这更加让他气结。独孤世家富可敌国,却不为他用,这也是心腹大患啊。
无月的女儿被自己的女婿毒死,他却按兵不动,想必是不想失去独孤世家的势力,以他冲动卤莽的性格,绝然不会有此忍气吞生的心机,显然他背后另有高人。
对于无极,那个俊雅无双的四弟,自从心爱之人死后,便游戏人间。他一向不上心,也少了提防,今见他突然求见,对于他对独孤世家的弹劾,他自是求之不得,就势下旨将独孤世家抄了家,派出大内侍卫捉拿独孤清月。一来,无月就算不愿,但也无可奈何,自己的爱女死于非命,他不可能在众目睽睽下胳膊向外拐,被世人唾弃他可以不以为然,如果把他另有所谋的动机暴露出来就得不偿失了;二来,他眼中少了根刺,国库更是充足。
独孤世家被抄了家,独孤夫人暂往娘家避难,那一家之主独孤宴却仍未出现。
独孤清月对待此事倒是相对平静,那无秋柔倒地那一刻,他安抚住惊慌失措的娘亲,自己拿了一些必要的东西趁机溜了。据下人传出的话说,他家二公子一边叫人收拾了满满一辆马车的金银珠宝,一边悔恨交加地念叨着什么交友不甚。
独孤清月的倾城画像满城飞舞,那侍卫贴了一张被摘一张,那些城中女子频频干扰官府办事,画像一溜烟又被某某女子纳为怀中,画师画得手软,最后一怒之下画了一个很丑的男人,旁边注明是逃犯独孤清月,他本以这一举是明智,孰不知,他已成为城中大妈少妇花样少女口中喊打的过街老鼠。知府还好心的嘱咐画师最近要深入简出。
一阵秋雨一阵凉,这雨绵绵不断的下了两天。窗外天上挂着阴沉的云,闷得像很多人的心。
夜里,极乐王府书房。
一个身材硕长的男子入得房内,见了房中的人闷闷的喝酒,飘浮不定的眼神环视了房中,突的掀起唇笑道:“四王爷,可有心事?”
无极拿着空了的酒杯,在手中把玩。“你说让她一个弱女子做这般是不是太残忍了?”
“呵!”男子一声轻笑,毫无感情的说道:“你心疼了?”
无极犹豫的摇了摇头,失神的盯着桌上的酒杯。
男人眼中透过一丝阴冷,绝然道:“我说过,要他们碎尸万段的!”他拿着酒杯的指尖渐渐泛白,空着的右手抚上绣着诡异纹路的衣领处,他的脸色奇迹般的转好,看了一眼若有所思的无极。慢慢一字一字道:“如果你已忘了丝丝,我不会勉强你为她做任何事!”
“丝丝”无极低头细细的咀嚼着这两个字,胸口像被刀狠狠的刺中一般瞬间鲜血淋淋。
“咚咚!”轻轻的扣门声响起。
房中的两人神色变得坦然。
“进来!”无极说道。
暗夜神色不安的走入房中。他腰间的令牌随着他的走动轻轻摇摆,淡黄色的令牌,垂着几丝流苏,御前侍卫几个字微微泛着寒光。
“暗夜,事情办妥了?毒娘子那边如何?”无极淡淡问道,但眼中却暗暗流露出些悲凉,他对毒娘子是有愧的。
“她很平静!”暗夜沉沉的开口。“不过。”暗夜突的闭了嘴,要不要把画交给主子,主子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就算为了主子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但是十四娘却是无辜的,如果十四娘不是她,他会带着这个秘密到死。可是,凌天,他是个可以不择手段的人,她已卷入其中,只怕难以抽身。
“不过什么?”无极看出暗夜的反常,本想不再追问,但却不想引起凌天的怀疑。
“不过属下看得出她并非像表面的那样!”暗夜尽量不去看凌天,凌天的眼神像深渊,阴冷而锐利,他不敢保证还能如此平静。
“毒娘子出了名倔强,她怎会把她真实的感情显在人前!”无极在心底暗暗松了口气,虽不清楚暗夜隐瞒了什么,但却莫名的觉得与董叶有关。
凌天只是淡淡的笑了笑,看不出表情。
乌云遮天,雨夜中,诺大的树林更显寂静,雨打在树叶上,“噼叭噼叭”响。
透过雨帘,只见一人渐行渐近,雨点打在那看不出颜色的油纸伞上,声音越发清晰。
“嘶”一声火光闪烁,曼晓风不以为然的脸呈现出来。只见他一手撑伞,一手举着刚刚点燃的火把照向来人。声音带着埋怨:“真是不懂你们,点个火把就那么难吗?”
来人嘴角含笑,如藻的银发直垂腰间,那银色腰间吊着的暗青色玉佩在火光下霍地变得有些诡异,发着淡淡的青光。
曼晓风又拧眉不满道:“你不觉得你那青色玉佩很碍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