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姑娘，姑娘快醒醒……”
好冷，是谁在叫我？
笙想挪动身体，可是她的身子异常的沉重。
好疼，就连动一下手指也十分困难。
“姑娘，姑娘！”
有人在叫她，听声音应该是一个老人。
她用力把眼睛撕开，看到一个头戴斗笠的人。她想看清他的面容，可眼睛被阳光闪得厉害，只能看清一个轮廓。她感觉到自己被抱起，身子得到一丝温暖，随后便失去意识。
桑田小陌，一丝袅袅炊烟。太阳还没露出山腰，老人便准备上山砍柴。他看到天空的云朵密集在一起，花草上带有较重的晨露。心想今天可能有雨。便穿上蓑衣，戴上斗笠启程。
临近清晨，空气中仍弥漫着一种夜的味道。几颗星散着光指引着老人。老人年已半百，近六十，头发白了一半。但看上去仍刚健有力。脸上的皱纹书写他一生沧桑，深邃的眼眸仿佛看破尘世。
走了大约半个时辰，老人便乏了。他坐在山中小路的青石上，轻喘着。
太阳此时正好升了起来，阳光照在他身上。他原本冻僵的手指逐渐被这温暖化开。天空中聚集在一起的云朵也四散开来。
可能是我多虑了，老人想。
他把斗笠脱下，白发反着光成了银。老人望了望四周，周围都是新苗不可以砍伐得再往上去。
村子里的人原先是砍山脚下的树，山脚下的树砍完了就种下新苗再往上砍，以此循环。当然不会一直砍到山顶，差不多到半山腰时，山脚下的树已经长好。
不巧，现在恰好只能砍半山腰的树木。
老人闭上眼睛稍作休息，偶尔可以听到一两声鸟鸣。
突然一只梅花鹿从林中冲出。老人下意识拿起砍柴斧，保卫自己。一看是只鹿便放下心来。
那只鹿用眼睛盯着他看，耳朵树立。老人觉得鹿马上就会离开，便不再理会。可是鹿迟迟不肯离去，这时老人便注意到它。梅花鹿发觉老人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便叫了一声向林中走去。老人的目光随着鹿深入林中。鹿又回过头来，用它的目光对上老人，又叫了一声。老人猛地反应过来，拿起斗笠，跟着它进入林中。
他仔细打量着这只鹿，想起来了几十年前的事。
那时，他从军的队伍被敌军埋伏，他只身一人骑马杀出重围。在境外，老人并不知道路，就向一个方向奔去。
渐渐地进入林中，甩掉了追兵。可他却在林中迷路了。两天过去了，他身上仅有的食物和水已经吃光。战马也在他睡觉时不知去了哪里。
就在他快绝望时，一直鹿出现在它的眼前。
即使不能说话，但一个眼神就可以传达生灵之间的信息。
“跟我走”
那只鹿仿佛这么说。
跟着鹿走了一天一夜，终于在第四天早上看到了村子。鹿便走进林中消失了。他实在没有力气了，只能一步步挪向村庄，最后只能用爬。等他醒来时，已经被村里人救起。
果然和那时一样。
村里人听老人讲起事情的经过，都大惊。说是山神显灵，让他得救。从此他便一直生活在村中。
几十年过去了，老人已经忘记当年那只鹿的模样，不过它的眼神却一直刻在心里。
“跟我走”
这只梅花鹿一定也是这个意思。
走了一会，周围的树木逐渐变得稀疏。突然鹿停下，加速冲进林中。
老人想跟上，可年事已高，便放弃了。
他环顾四周，只有一片野花和普通的山林。
为什么要带我来这？
就在他低头思考之时，发现了黄色花群中躺着一个少女——身上的衣服破烂，撕开了几道口子。上面沾满尘土。
女孩趴在地上，脸侧在一边。
“喂，姑娘快醒醒”
老人不断呼唤着少女，试图将她唤起。
“难道……”
老人把手指放在少女的鼻下，感受到了一丝微弱气息。
还来得及！
“姑娘，姑娘！”
老人一边喊着，一边将她抱起。老人凭着记忆按来时的路回去。
等老人走到青石旁时，已经气喘吁吁。为了减轻重量，他脱下蓑衣和斗笠，最后一狠心将砍柴斧也一同放下。
得快点，得快点。
他再次抱起少女，快步向山下走去。
老人满头大汗，喘着粗气。
更要命的是他手臂酸痛，虽然少女身子十分轻，可长时间抱着人赶山路，怕是小伙子也吃不消。更何况老人已是残年。
老人抱不动了，于是将少女背在身上。
村子的人都是结伴一起上山，且大都为强壮男丁。
早饭后，便一齐出发。老人多年来习惯早起，天不亮就走了，比村民快了将近一个时辰。
老人一边赶路一面估量着时间，心想应该已经有人上山了。
为此老人心中涌起了力量，不顾疼痛加快了脚步。
一定要救她！一定要救她！
脑海中不断重复。
终于，他看到了一个人影，是个小伙子。小伙子也同时看到了他。
老人立马认出了他，大喊道:“安儿！安儿……”
柳安一愣，随后拔腿就跑了过来。
“爹，你没事吧。这位姑娘是……”
“救人要紧，快，救人要紧”
老人上气不接下气，声音低沉好似请求。
“爹，给我”
柳安将笙从老人身上扶下，将她两只胳膊搭在自己肩上。
“爹，那你……”
“快去！”
老人话音一落，柳安就向下跑去。
“爹，你待在这里别动。我马上……我马上就叫人过来！”
老人注视着他们的背影，越来越小。然后累倒在地上，仰面朝天。他急促地呼吸，夹杂着声声咳嗽。
天空中的云朵又从四面八方聚集，不断叠加，颜色由白到黑。阳光从老人脸上逐渐撤去，也带走了仅存的温暖。
老人闭上眼睛，回忆起过往。
当年，是柳安的父亲第一个发现了老人并将老人带回村中。也就是那个人教会了老人耕种，打渔，砍柴……两人情同手足。不料柳家夫妇外出时被蛮兵杀害，只留下一个五岁大的男童。为了报答救命之恩，老人就一人将孩子养大。
老人视线变得模糊，一声雷响，雨也随之落下，划过老人脸庞。
“柳兄，你当年赠我的那把斧头，我还保留至今。依旧锋利……你怎么就！”
几十年过去了，老人依旧不愿相信这个事实。
突然，又一声雷鸣。
一声巨响惊醒了老，方才把斧子丢到了山腰那里。
老人站了起来，衣领已被打湿，背上沾满泥土。他调整了一下呼吸，又朝山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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笙睁开眼睛看到一面窗。
窗外柳树枝条随风飘动，荡漾在她的眼波中。笙看得入了迷，仿佛自己就是轻抚过柳枝的一缕清风，又或是那在枝头鸣叫的鸟儿，又或是那白云……
不对，我在哪啊？
她终于清醒过来不在神游，直直坐起。
“疼，疼，疼，疼！”
虽然疼痛感已减轻不小，她还是忍不住叫了出来。
她拍拍脑袋，逐渐回想起来那天晚上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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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酒！哈哈哈，好酒！笙你也来尝一口嘛！”
一名少年身穿像道士服一样的白袍，手拿一只精美的鹤型酒杯，酒杯呈大鹏展翅状。在夜色中闪着翠绿的光辉。少年两颊微红，一只手搭在笙的肩上说到。
“臭老头，把手拿开！”
她用力将手甩开对少年喊道。
“你也不怕喝多了掉下去！”
视角逐渐拉远，两人原来坐在一只仙鹤的背上，在夜中行进。只是这是仙鹤也太大了吧，足足有两丈宽。
少年一口喝尽杯中的酒，然后举杯对着月亮。月光射入杯底，只见酒也从杯中慢慢溢出，闪着金光。
“笙儿，这酒是我喝，赶路是鹤兄的事，我喝醉了又有何妨？”
只见那只仙鹤默契地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好酒啊，好酒”
“那你这是在干嘛”
笙一脸嫌弃地看着他们。
只见少年将酒杯倾斜，美酒从杯中不断溢出。仙鹤将脑袋昂起，张开嘴，酒正好落入其中。
它一脸幸福美满的样子……
少年一听，眼泪从双颊滑过。
“这只仙鹤伴我千年，一直任劳任怨，毫无怨言。我们情同手！我岂能一个人享受而置兄弟于不顾！”
少年一边说话，一边用袖口擦拭眼角。仙鹤一听，十分感动。泪光闪闪也哭了出来。两货越哭越厉害，最后抱到了一起。
“鹤兄莫哭，女人是不会理解我们之间的情意！”
仙鹤不断点头，泪流不止。
“明明道行才五十年，却对我们指指点点……”
少年开始抱怨。
仙鹤也附和道：“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
“天下第一乐仙怎么了，我五百年前那也是……”
少年话没说完，仙鹤就插嘴道，“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
“好吧，她赢了……再怎么说，没有我们保护她早就”仙鹤又插话“啾啾啾啾啾啾！”
“就是，早就消失了！要不是我”，“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
少年这在发现，刚才和仙鹤抱成一团，笙早就掉了下去……
“啾啾，啾啾啾啾？”
仙鹤问道，一脸担心。
“也好，让她知道，没有我们她还能干什么！就把她丢下一夜，明天我们再来接她。到时候她一定哭着鼻子，不知所措。哈哈！”
少年很是开心，陶醉在自己的想象中。
“啾啾？”仙鹤还是不放心，又嘱咐了一句。
“哎呦，鹤兄你什么时候也这么婆婆妈妈的了！这么晚了‘厉’早就回家睡觉了。别瞎操心。待会咱们去青楼玩上一晚，早上就来接她。”
“啾！”
“我早就想去了，要不是带个女人不方便。走！咱兄弟俩也享受一下天伦之乐！”
伴随着少年猥琐的笑声，两货消失在夜空中。
他们在青楼玩过了头，赶回来时已是第三天晚上。
村庄空无一人，地上洒满片片血迹。‘厉’察觉到了笙，追了过来。
就在他们不知所措之时，一匹马在月色下奔驰。马上的人是柳安，冰冷的眼泪落在沾满血迹的手上。手里紧紧握住一根墨绿色的竹箫，朝远处奔去。
“驾，驾”
只有柳安挥鞭声音回荡在夜色里，最后被海水吞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