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小龙说：“没事干的人多的是，就是我们那里离这里太远了，天天这么来回跑，人家不一定愿意。强哥你家离得近，何不就近找一个呢？”
阿强说：“卖东西是女人的强项，要找就要找女的。我都琢磨两天了。我们那条巷子里，我仔细想了想，合适的还真的没有，首先这个人必须靠得住，不然的话，我们把这么多表交给她，她拐跑了怎么办？或者是她故意弄丢几只怎么办？让她赔？她抵死不认账，怎么会肯赔？再就是还要脑筋转得快，眼睛要管事，要不然，别人把表偷走了她还不知道，这样的人不能要。阿伟和阿邱也说他们那里没有合适的。你家那里要是有合适的人，问一问也不打紧。她愿意来就来，不愿意来就不打这个算盘了。”
“让我想想。”杜小龙脑子里像筛子筛东西一样，把就他知道的清水街闲着没事的女的，大致的过了一遍，“年纪大一点行不行？”
阿强说：“最好是年轻一点的。因为买表的多数是年轻人，要是有个年轻漂亮的妹子在这里卖表，我想生意一定不错。”
杜小龙马上想到了夏莲：“我家对门就有一个，长得很不错，聪明伶俐。年纪嘛，可能和强哥你差不多。昨天她还从我这里买了一只走了。”
阿强说：“是吗？你今天回去问问她，看她愿不愿意来？”
“愿不愿意来，主要看强哥你给她多少钱了。”杜小龙笑着说，“钱呢？怎么给她开工钱？是按月发工资？还是什么？”
阿强笑了：“我们又不是什么单位，开什么工资？我们自己都没有人给开工资。就按卖一只提多少钱算吧，这个比较简单。每天下午下班的时候，清点一下卖了多少，当场给她钱就是了。”
杜小龙想了想：“这倒是个好办法。强哥，你打算卖一只给她多少钱呢？”
阿强想了想：“这个还是要看每天能卖多少了。平均一天按卖二十只算的话，一只给她一毛钱，一天两块钱，一个月就是六十块钱，不少呢。”
杜小龙问：“要是卖不了这么多，那该怎么办？”
“不会的，只要价钱合理，还是很好卖的。” 阿强说，“要是她真的像你说的那样漂亮，不管她每天卖多少，至少给她两块钱。你看怎么样？”
“卖得少也给两块？”杜小龙不理解。
“只要她漂亮，两块钱算什么？”阿强说，“卖出去一只，可以赚十个两块呢。”
邱枫敬提着杜小龙的挎包走过来：“小龙，一共是一百零九只，对不对？”
杜小龙想了一下，点点头，然后对阿强说：“强哥，我觉得，不管请不请人，我们自己必须有一个跟着。万一真的请来的人起了坏心思，我这个介绍人就说不清楚了。”
阿强对邱枫敬说：“我说小龙人小能力不小，怎么样？你们老想着去这里那里玩，人家小龙想得多周到。小龙，你说的对，大家轮流值班，每人一天。我带个头，我第一天。”
杜小龙说：“一天要十来个小时，我怕人家娇小姐嫌累不干。”
阿强说：“小龙，只要她真的漂亮，我们管饭，管往返的路费。她不就是要钱吗？我们让她觉得我们对她不错，钱又多，她就一定会越干越起劲的。你看怎么样？”
杜小龙说：“我回去跟莲姐好好说说，看她是什么意思。”
“莲姐？”邱枫敬不明白。
“她叫夏莲。”杜小龙说，“我习惯叫她莲姐。”
阿强说：“态度和气一点，不要吓着人家。”
“这个我知道。”杜小龙说，然后和他们又聊了几句，就回去了。到了家门口，杜小龙没有往左拐，却右拐进了夏家。
杜小龙到了客厅里，四下没有看到人，就大声喊道：“有人吗？”然后他听到厨房里有动静，就又喊了一声：“有人吗？”
张来凤用围裙擦着手，从厨房里走出来：“谁呀？”
杜小龙说：“是我。”
张来凤看了杜小龙一眼：“你是？哦，哦，小龙呀，有什么事吗？”
杜小龙朝张来凤身后看了看，张来凤也不自觉地扭头看了一下，没有看到什么。杜小龙问：“莲姐在家吗？”
张来凤说：“你找阿莲呀，她出去了。有什么事你跟我说，等她回来了，我告诉她。”
杜小龙说：“不用了，今天她会回来吧？我等一下再过来。”
张来凤说：“回来肯定是回来，但是几点钟会回来，就不好说了。”
杜小龙说：“没关系，我多来几次就是了。”
张来凤说：“搞这么麻烦干什么？你就在家里等着，等阿莲回来了，我让她来找你。”
杜小龙说了声谢谢就走了。
今天饭店有事，夏天回得晚，晚上十点钟过了才进家门。夏大林和田美华已经睡觉了。张来凤倒了杯茶递到夏天的手上，夏天探头看了一眼，说：“再加一点茶叶。”
张来凤说：“杯子里一半是茶叶哪。”
夏天说：“不够，再来点。”
张来凤一边去拿茶叶筒，一边说：“茶叶多了苦呢，你怎么喝得下去！再说浓茶伤胃，喝多了不好。”
“你知道什么！”夏天说，“我被油汽熏了一天了，气管里都沾满了油，全靠茶水洗呢。”
张来凤看着明显发福的夏天，笑着说：“家里一个人一个月才供应四两油，根本不够吃。你身上油多，每天刮二两下来炒菜，好不好？”
夏天听了，把身子蹭过去：“来吧，想刮哪里就刮哪里。不过，有一个条件，只准用舌头。”
张来凤在夏天肩膀上打了一下：“你想得美！”
夏天伸出左手：“来凤，帮我捏捏，今天颠了一天的勺，胳膊都痠了。”
张来凤捏着夏天圆滚滚的胳膊，忽然张嘴咬了一口，夏天连忙缩回来：“干什么呢？你。怎么变成狗了？”
张来凤咯咯地笑着：“这么厚的肉，我看着就想咬一口。”
夏天说：“爸妈都睡觉了吧？别闹。阿莲呢？还没回家？”
“在对面小龙家里。”张来凤努努嘴。
夏天惊讶地问：“在小龙家里？她到小龙家去干什么？”
“我也不知道。”张来凤说，“今天下午小龙来找阿莲，他没说是什么事。”
夏天伸了个懒腰：“来凤，帮我烧锅热水，我要洗澡。”
张来凤去厨房了。夏天走到电视机跟前，拧动旋钮调台，又调整天线的方向，好让电视图像清楚一点。
夏天调来调去，电视机屏幕还是布满了雪花点，噪音也大，气得夏天不停地拍打电视机。夏莲哼着歌曲进来了，看见夏天心情烦躁地拍打电视机，就凑过来，悄悄地说：“哥，是不是嫂子惹了你了？”
夏天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视机屏幕：“这个破电视，看也看不清楚，听也听不明白。”说完，才发现是夏莲跟他说话，就回过头来，问道：“这么晚，你去对门干什么去了？”
夏莲笑嘻嘻的：“不告诉你。”
张来凤走过来：“阿莲，什么事这么高兴？来，跟嫂子说说。”
夏天说：“不用问，准是小龙他妈给她介绍对象。看她的脸色就知道了。”
“什么呀！”夏莲说，“瞎说，根本就不是。”
张来凤说：“阿莲，别听你哥胡说。告诉嫂子，什么好事让你这么高兴？”
夏莲抿着嘴，忍了一下，还是憋不住：“是这样的，他们让我去帮忙卖表。”
夏天撇撇嘴：“我还以为是什么好事，原来是卖表！”
张来凤急急地问：“给你多少钱？”
“卖一只给一毛钱，管吃，管路费。”夏莲说，“嫂子，你说，一天能卖多少只呢？”
“那要看你会不会卖了。”张来凤说，“他们一共有多少只呀？”
“小龙说大概还有四百只。”夏莲说，“小龙说，一天卖二十只没问题。”
夏天嘴一咧：“看你这个头发长见识短的样子！你都二十岁了，满嘴都是听那个毛头小子怎么说怎么说，一点主见都没有。”
张来凤掐了夏天一下：“少说几句就变哑巴了？阿莲，别理他。小龙说没说，这些卖完了，他们还进不进货？”
夏莲点点头：“他说他们还会去进货。”
张来凤摇着夏天的胳膊：“我们也凑点钱，也去进点货来卖吧？”
“拉倒吧。”夏天说，“你没看到小龙手上的伤疤？搞不好命都搭进去了。再说，到底能赚多少钱，也没人知道，要是再赔了本，就更不合算了。”
“说的也是。”张来凤说，“不过，肯定里面有钱赚，不然的话，小龙他们不会冒险还去进货。”
夏莲说：“我觉得，要是一天能卖二十只，天天卖表也不错。除去吃喝，一个月可以净得六十块钱呢。哥，是你两个月的工资吧？”
夏天鼻子哼哼两声，没说话。张来凤羡慕地说：“可不是！阿莲，你真有财运，这么好的事让你碰上了。”
夏天不以为然地说：“好不好还两说呢。一共四百只，二十天就卖完了，顶多赚四十块钱，哪有六十块钱？还有，阿莲，卖东西的时候眼睛尖一点，让谁偷走一只的话，你要卖多少只才赔得起？”
张来凤说：“乌鸦嘴，少说丧气的话！”
夏莲说：“嫂子，我哥说的对呢。当然要眼尖一点。他们还有个人陪我一起卖，有两个人招呼，应该问题不大。”
第二天早上七点钟，杜小龙就来了。夏莲已经起床，正在梳洗。杜小龙说：“莲姐，好了吗？走吧？”
夏莲抬起满是香皂泡沫的脸，说：“还没吃饭呐。”
杜小龙抬起手腕，看了看崭新的电子表：“已经过了七点了，八点半要赶到人民路百货大楼，晚了就迟到了。”
夏莲赶紧用清水把脸洗干净，擦干，背了个花布小包，对着穿衣镜匆匆忙忙地整理了一下衣服，跟母亲和嫂子打了个招呼，急匆匆地跟着杜小龙走了。
田美华对夏莲的背影说：“这么早，干什么去呀？什么事急得饭都不吃了？”
张来凤说：“阿莲是去赚钱呢，有人出高价请她。看她风风火火的样子，只要有钱赚，吃不吃饭都无所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