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凯良坐在门口，目送孙为民和温娜拐到清水街，不见了人，这才把存折拿出来看。存折上一共两万六千块钱。肖凯良嘴角动了动，露出了几个月都没有看到的笑容。
肖凯良为了今天，忍气吞声了五个多月。这五个多月里，温娜只看到肖凯良整天唯唯诺诺；五个小姐看到的是他的规规矩矩。肖凯良原本是想很快就向温娜要一笔钱走路的。温娜如果敢不给，他可以用威胁、恫吓的手段来达到目的。肖凯良认为，像温娜这样肮脏的女人，玩玩可以，但是已经不值得拥有。唯一有价值的，是她的钱。钱是没有名姓之别，没有好坏之分，人人得而可用的东西。温娜的钱，来的不是正道。这样的钱，他肖凯良拿走了，料定温娜也不敢怎么样。
可是有个孙为民在后面给温娜撑腰。这个披着警服的败类，会拜倒在温娜的石榴裙下，吓，真是可笑！肖凯良看不起这样的人，心里却又忌惮他。肖凯良怕夜长梦多露了馅，曾经想拍屁股走人，却又不甘心。温娜每个月给他的五百块钱生活费，虽然在普通人眼里已经不少了，但是在肖凯良看来，这是温娜在侮辱自己，是在打发叫花子。肖凯良发誓一定要拿到足够的钱再走。
肖凯良看温娜的钱都放在保险柜里，曾经动过把保险柜搬走的念头。夜里他起来试了试，保险柜太重，一个人搬不动。他又拧了几下旋钮，找不到开锁的窍门，只好作罢。肖凯良嘲笑自己三十多岁了，连溜门撬锁都没有学会，做小偷都不够格。
肖凯良把存折收好，又耐着性子等了半个小时。肖凯良确认温娜真的出了门，真的跟孙为民去了苓秀山，就把自己的几样要紧东西收拾好，放在拉杆箱里，轻手轻脚地出了门，把门带好，疾步朝学院路走去。
小丽她们起床以后，一个个东倒西歪，洗漱的洗漱，看电视的看电视。小豆没看见肖凯良，就说：“肖哥呢？怎么不见人？”
小英换着频道：“买早点去了吧？”
大家洗漱完，等着肖凯良把早点买回来。等到快十一点了，也没有肖凯良的影子。小花说：“饿死了！怎么还不回来呀？”
小琴说：“莫不是娜姐把他叫去帮忙去了？钢琴那么重，一个女人家肯定搬不动。”
五个人相约去外面吃早餐。这个时候早餐店已经收摊了。有人提议买蛋糕吃，于是小英抢先付了钱，买了五个普通人不敢买的吉尔利蛋糕。月饼大小的蛋糕，厚度是月饼的两倍，每个八块钱，一共四十块钱。小琴买了五盒牛奶，一人一盒。五个人边走边吃。
她们五个人在街上走的时候，两边不时有人侧目看她们。五个人旁若无人地走着，还到店铺里看自己喜欢的东西，指指点点，浪笑一番。
中午没有人做饭，小丽安排大家轮流出去吃饭。她们都知道十里香米粉店的大名，以前也来吃过。今天的午饭，她们都是在这里吃的。
下午三点二十，温娜急匆匆地回来了。孙为民没有和她在一起。温娜里外看了看，问：“肖凯良呢？”
小琴、小丽和小英在里屋给客人服务。小豆觉得奇怪：“娜姐，肖哥没有和你在一起？”
“没有啊。”温娜说，“你们也没有看见他？”
小花说：“我们起床以后，就没有见过肖哥。”
小豆说：“我们还以为肖哥和你在一起呢。”
温娜心里“咯噔”了一下。她找肖凯良的拉杆箱，拉杆箱也不见了。温娜一下子就明白过来，肖凯良拿了钱跑了！
温娜又气又急。她怪自己太粗心，防备来防备去，该防备的时候，却忘记了防备。温娜一拍大腿：“哎呀，坏了！这个王八蛋，一定是把钱拐跑了！”
“钱？什么钱？”小豆问。
“买钢琴的钱！”温娜说，“唉，我怎么这么糊涂！”
小花问：“多少钱？”
“两万多。”温娜说。
小花说：“赶紧去追。”
“怎么追？也不知道这个王八蛋去哪里了！”温娜急得上火。
“那怎么办？”小豆说，“总不能就这么算了吧？”
“报警！”小花说。
小豆说：“不能报警！找孙警官，他一定有办法。”
温娜苦笑说：“就怕他也没有好办法。”
不一会儿，小琴出来了。她把客人送到门口说：“大哥，有空再来呀。”
客人在小琴屁股上捏了一把，点点头，笑了笑，走了。小琴回转身，对温娜说：“娜姐，钢琴买了？”
温娜刚要说话，小豆说：“别说钢琴的事，娜姐正为这个烦呢。”
温娜说：“肖凯良这个混蛋，把我准备买钢琴的钱拐跑了。只好明天再去了。”
小琴瞪大了眼睛：“肖凯良把钱拐跑了？怪不得一起来就没有见到他。我们还以为他跟你走了呢。”
温娜说：“怪我太粗心。早上孙警官来，说找我有事。我心里想着买钢琴的事，怕回来晚了，又取不到钱，就把存折交给肖凯良，让他代取一下。谁知道这个混蛋没安好心！现在看来，这几个月他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完全是装出来的！目的就是想有一天我信任他了，好把我的钱骗走！这个杀千刀的！我当初怎么就会心肠那么软，他演戏给我看，我就相信了他！报应啊，真是报应！”
小琴说：“娜姐，他拿走多少钱？”
“钱倒是不算多。”温娜说，“两万六。这个王八蛋！够买两台钢琴了。”
小丽和小英这个时候也出来了。小丽听了她们的对话，说：“娜姐，你也别太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不就是两万六吗？就当是给肖凯良那个王八蛋买棺材了！让他出门撞汽车，在家撞阎王，睡觉撞夜叉，死爹死妈死儿女！”
大家被小丽逗笑了。小花说：“小丽，你说话也太歹毒了。哪个男人得罪了你，算是倒八辈子霉了！”
小丽说：“我这么咒他，难道你还有意见？”
小花说：“我没有意见，我怎么会有意见？我恨不得他现在就死在我们面前。”
小丽说：“你们听听，这说的是什么话？还说我呢！”
小琴在一旁说：“你们谁也不差，都是一个级别的。”
小丽扭头看着小琴：“难道你心里就不恨男人？”
小琴说：“有什么恨不恨的呢？女人终究是要靠男人生活的。”
小丽说：“好一个贤妻良母！你都被多少个男人糟蹋了，还在替他们说好话！”
小琴说：“我们这是服务。人家出了钱，就有资格做这个事。我们是靠服务来赚钱的。谈不上谁把谁糟蹋了。”
小丽扯开嗓门说：“你们听听，你们听听！这是一个鸡说的话！我怎么听起来像是劳模作报告呢？”
“谁是鸡？”小琴不高兴了。
“你呀！还有我们大家！”小丽说，“小琴，你以为你是谁？**眼都被男人的鸡、巴插烂了！还装纯洁！你以为你是贞洁少女呢？还打算立牌坊呢？”
“你！”小琴气得说不出话。
温娜看不下去，呵斥道：“小丽，少说两句！你以为这是什么好听的话？这么大声干什么？怕左邻右舍不知道我们是干什么的？小琴，你也别生气。这有什么好气的？女人被男人干过了，就不贞洁。那男人呢？他们干了女人，还贞洁不贞洁呢？”
小丽愤愤不平地说：“这世道，太不公平！”
温娜说：“几千年都是这样过来的，怨不得谁。实在要怨，就怨我们自己的命太苦。同样是女人，别的女人可以坐在办公室里，喝茶看报纸，还有男人来讨好；还可以撒娇、发嗲，不高兴了，还可以发脾气。我们就只能在这里，脱了裤子让男人操！操完了，还要骂我们下流、贱，货、不要脸！还要被人看不起！”
小英说：“大家扯远了，说说怎么收拾肖凯良，总不能就这样让他逍遥自在吧？”
温娜说：“这是我自己的事，和大家没有关系。明天我去找一下孙警官，看看他有什么办法。”
温娜本想马上给孙为民打电话，想想他今天还有应酬，身边的人很多，说话不方便，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第二天，温娜去银行把钱取出来，到丽音琴行交了钱，给雪梅的爸爸打了个电话，让他在宿舍楼下等着，然后让琴行老板找了辆车，把钢琴拉到国棉四厂。
雪梅爸爸指挥几个人，小心翼翼地抬着钢琴。温娜看了看，坐上车，到子弟学校的校门口转了一圈。温娜没有看到雪梅。教室里传来一阵阵读书声。温娜呆呆的愣了一下神，就让司机把车开走了。
进城后不久，货车司机要去别的地方，就把温娜放下。温娜拿出手机，给孙为民打电话，约他中午出来，到市内的佳参酒楼吃饭。
孙为民说：“娜娜，不行呀。我走不开。”
温娜不高兴：“什么事这么重要？连我都请不动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