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了。”他道,简单沉稳,那是两个人多年来形成的默契,不愿多言多语,听者自明。
“我知道。”萧雨若看着申龙炎,两滴泪便不争气地掉了下来,“你。早点回来。”宛若一个征人的少妇,在送别自己戍边的丈夫。
申龙炎心里也是凄然,吵了二十年,最后才发现,自己最舍不得的,还是这个妻子。心里暗暗下定决心,回来之后,一定要和她好好过,再也不吵吵闹闹,毕竟生命那么短暂,他的儿子们都长那么大了,能蹉跎的日子还剩多少呢?
另一边,夏漱玉拉着明宣哭的稀里哗啦,身边站了一圈人,就是劝不动。
“漱玉,三皇子这是要出征,你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夏思涵冷声道。
“我不管,我也要去。”夏漱玉气得横眉怒目,一双眼睛哭成两个杏子。
“漱玉。”萧云峰此刻也站在这群人中间,看着这个让他无话可说的外孙女“你别给我丢脸!皇上就要走了。”
“外公,你光记得你的脸。”夏漱玉哭声不减,直哭地天地悲痛,这时无心的一句话却把所有的人都逗乐了,萧谦若和如意会心一笑,萧云峰被气得吹胡子瞪眼。如意看这边明宣被夏漱玉弄得自顾不暇,便去明启和明远那里送别,明启还好,收了如意的礼物也没多说,明远却是冷哼了一声,自己摆弄自己的弓,不理会如意,如意无奈叹了口气,也没多说,便去看成效国那里。
“辰儿,以后辅佐太子殿下要尽心尽力。切不可再像上次那样了。”成效国拍着宇辰的肩膀不无担心的道。看见如意过来,成效国结结实实给如意扣了个头,到吧如意弄得手足无措,怎么自己跑来送行,人家还要像他行礼了?
“殿下,小儿无知,万望殿下念在老臣的薄面上,多多宽恕他。”成效国说着给如意结结实实扣了几个头。
“成将军吗,上次的事怎么能怪宇辰呢?”如意赶紧扶起成效国“父皇日间事忙,明启,明远从未出过征,还望成将军,多多关照才是。”
“太子殿下有命老臣一定拼尽全力!”成效国抱拳道。
“爹,您也要多注意身体,那些冲锋陷阵的,您老就别争着去,多注意身体。”宇辰站在一边,对成效国道。话才出口,就被成效国狠狠打了一掌:“我成效国一生为国尽忠,才不是那种无胆匪类。”宇辰歪歪嘴,站到了一边。
“宇辰说的也是,老将军要保重身体,如意在京都,就等候父皇和将军凯旋归来了。”如意朝着成效国一抱拳。
“多谢太子,犬子也就请殿下多多照应了,我最不放心的就是这个儿子,若是他。”成效国一人又把前面絮絮叨叨的话重复了一遍,如意正要说,就听见,城门上响起了一通鼓,遂和宇辰赶紧离开了队伍,和一班大臣家属站在城门一侧,三通鼓后,申龙炎率领着十万大军,正式出征,如意捧着玉玺,站在送别队伍的最前面,看着申龙炎等人渐行渐远,直到连扬起的黄尘都归定。女眷的队伍里夏漱玉的哭声依旧惊天动地。如意却感觉身后的皇城,和皇宫突然就冷清下来,仿佛变成了纸做的空壳子摇落在潇潇北风中,是因为一位王者的离去,还是已经在预示着,这个城市暗淡的未来。
“走吧。”不知道何时,宇辰走到如意身边轻声地提醒道,如意这才如梦初醒地转过头,发现天都已经暗了下来,身后的有些年老的大臣已经有些站不稳了。
“回去吧!”如意朗声道,自己和宇辰踏上了回太子府的马车,在车里,如意手里依旧捧着玉玺,有些呆滞地看着窗外。这一次,如意带政,萧云峰和夏思涵辅国,在如意这边来看,可谓是最好的搭配了,但是西戎老王病逝,大燕忽然底气十足地挑起战端,南边陆云之还在蠢蠢欲动,看似清澈的朝政下,激流暗涌,她能处理得来么?看着手中的玉玺,如意忽然觉得自己身上的担子,前所未有地重了起来。
“如意,背水一战啊。做好准备了吗?”马车内宇辰微笑着道,看向如意的眼温柔沉静,仿佛两人面临的并不是暗流汹涌的朝局,而是平静的未来。
“你还笑得出来。”如意白了宇辰一眼,掀开帘子看了一眼窗外,今晚的京城似乎也特别的沉静,让人心情也不禁有些暗淡了。
“那个沈夜郎,你打算怎么处置?”宇辰也看向窗外,看见的却是一片皎洁的月光,从布帘里透进来,洒在如意的头冠上,象牙般的皮肤上,光彩流溢。
“我让他带封信给陆云之,置于带不带的到,倒是无所谓了。”如意漫不经心地道,为活捉沈夜郎,前天夜里,她,石弯弯,宇辰几乎是彻夜未眠,真个太子府的禁卫全体出动,杀红了眼才活捉了他,捉了他。本想利用他,定陆云之一个罪,先把他骗到京城,再直接关起来。可捉了之后,才发现事情远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自己有陆云之的罪证,难道陆云之手里就没有自己的把柄?两人见面如何面对呢?况且,陆云之能乖乖地来么,即便来,恐怕他也不会乖乖被抓,难道才带政几日便要把京城弄到鸡飞狗跳?
“哦?”宇辰挑挑眉,却不再多问,如意出走那段时间到底和陆云之发生了什么,他从未问过,关于那九鼎,他也不问,经过阿穆尔的事,他已经知道,他们二人之间,有些事不知道倒是比不知道好,不知道还能假装他们还是以前的如意和宇辰,一旦知道,却就再也装不下去了。
“宇辰,辛苦你了。如果,我父皇这次能平安归来,我们熬过这一关。我便一定要把所有的秘密告诉父皇,到时候,大家就都轻松了。”如意转过头,靠在车窗上,眼神透着疲惫,这些话,她想了很多年,现在才说出口。
“唉。谈何容易?”宇辰也悠悠一叹,看向窗外,心里忽的患得患失起来,这场戏,若真的结束了,那他和如意,又当如何呢?
“现下,夏将军手中还有四十万军队,加上十万禁军,陆家若真的要反,我们能压得下去么?”如意突然问。
宇辰摇摇头,“陆家的实力绝对不是靠兵力衡量的,最保险的方法就是抓住师兄,不然难保他们不会乘着皇上出征的当儿反。”
如意皱起眉,想起她和陆云之下棋时,陆云之的棋路从来不重复,便开口问道:“你觉得他什么时候反?”
宇辰以手支额,想了半天:“师兄出手从来不按常理,我觉得我们在防陆家反之前,首先得查查我们这帮住在京城的朝臣中有没有奸细,四周的驻军里,有没有奸细。还有。”说到着里,宇辰忽的脸色一变,如意也一惊,两人直挺挺地坐了起来。
“来人哪!”如意一声大喝,“不去太子府了,去皇宫。”
萧雨若从来没有这么虚弱过,几乎没有走路的力气。雪月扶着她,一路颤颤悠悠从承乾殿走到璃漱宫,萧雨若都不知道这段路上有什么,只记得让人眼花缭乱的宫灯,数不清的侍卫,脑袋便如针扎一般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