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南海郡已是深秋。尽管在气候上南方不似北方那般寒冷,但十月深秋的夜晚,也是凉意渐浓,晚上稍不注意就容易感染风寒。此时,寂静的夜空显得更加冷清,龙川县令赵佗正站在县衙后院仰望着漫天的繁星,若有所思,校尉卫钟默然地立在赵佗身后三尺处,机警地注视着周围的所有情况。
一阵凉风吹来,赵佗不禁打了一个喷嚏。卫钟轻声提醒道:“将军,时辰已经不早了,您还是早些歇息。明天,我们还要赶到番禺。”尽管赵佗如今已不是秦军南征副将,而是南海郡的龙川县令,但自卫钟从军以来,一直在军中担任赵佗的贴身卫士,所以这称呼就一直没有改过来。
“是啊,一年多前皇上突然驾崩,朝局一片混乱。半年前,戍族陈胜吴广又乘机起事,据上月传来的消息,二贼已经占领了山东大部分地区,而其他诸郡也是烽烟四起。如此多事之秋,我南海郡恐怕难以置身事外啊!”赵佗不禁感慨道。
“一群戍族如何能成气候,当年六国贵族王孙,公卿将军哪个是我们秦军对手,只要将军带领兄弟们回到中原,定能全歼这些逆贼!”卫钟情绪激动的说道。其实,他早就被中原的战事憋了一肚子气了,看到曾经吞并六国的秦军被一群囚徒打得溃不成军,他心里不知道狠狠地痛惜过多少次。
赵佗似乎并没有听到,没有丝毫的反应。卫钟看着赵佗一动不动的背影,一丝失落从脸庞滑过。
“兄弟们都希望能打回中原,消灭叛贼,为大秦立功。可,任将军似乎不太愿意……听说很多请战的将军都被他责罚。”为了更进一步知道将军的想法,卫钟把问题挑得更直白了。
这是一个敏感的问题,但卫钟并没有讳言。卫钟虽然是赵佗的卫士,但赵佗一直没拿他当下属,更多的时候是以一种威严的兄长角色出现。所以卫钟在赵佗面前也一直是直言快语,从来没有什么犹豫或者权衡。
听卫钟这么说,赵佗的肩膀微微耸了一下,叹了一口气,转身对着卫钟说:“自从皇上驾崩后,如今的秦国已经不是当初的秦国了,我们回去,只能说徒增伤亡,任郡守有他的考虑。”
说完,赵佗拍了拍卫钟的肩膀,“你也不要想太多了,早点睡吧。明天一早还要赶路!”
九年前,当时刚刚统一六国的秦始皇志得意满,在派蒙恬解决了北方的匈奴威胁之后,开始将目光转向了南垂的南越之地。
在东南沿海的南越之地,居住的以越人为主的诸多民族,这里气候温和、雨水充沛、高山密林、毒蛇猛兽,而且由于被高耸入云的南岭所阻隔,南越一直远离中原,故而保持着古老的部落氏族形态,过着相当原始的生活。既然这样一块未被开发的处女地,岂能逃出席卷八荒之心的秦始皇。
为了征服南越诸部,秦始皇命屠睢为主将、赵佗为副将,率领50万秦军南下平越。带着平定六国的锐气,秦军一路南下,摧枯拉朽,很快便进入南越腹地。然而,由于主将屠睢的杀降行为,导致越军坚壁清野,誓死抵抗秦军,给前进的秦军带来极大的困难。更致命的是,由于深入南越腹地,山路崎岖,补给线过长,秦军的粮道常常被神出鬼没的越军截断,部队补给异常困难,减员严重。一年后,屠睢军进至曲江一带,遭到越人夜袭,尉屠睢中毒箭身亡。
屠睢阵亡后,赵佗带领10万余部退回中原休整。与此同时,秦始皇为了彻底解决秦军补给问题,临时征发了20万士兵和囚徒,开凿灵渠,贯通湘江和漓江,保证军用物资和粮草能够源源不断地运至前线。
半年后,灵渠完工。秦始皇将修筑灵渠的20万士兵和囚徒与赵佗的10万秦军合并一起,组建了新的30万南下秦军。秦始皇命任嚣为主将,赵佗仍为副将,再次进军南越。
针对南越各部居处分散的特点,秦军采取多路分兵进军,遇有大敌再合兵进击的行动方针,共分5路进发。这次的主将任嚣取消了屠睢的教训,以招抚为主,战事为辅,而且由于灵渠的作用,使得秦军的推进很快。经过将近四年的反复拉锯战,任嚣和赵佗终于彻底征服南越,随后秦始皇在南越设置了南海、桂林、象郡3郡,任嚣被委任为南海郡守,赵佗被委任为龙川县令。
如今秦始皇驾崩,陈胜吴广起义,中原地区一片混乱,反倒是偏远的南越三郡一派安详之态,但是这安详之下却暗藏着步步杀机。龙川县令赵佗能安然度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