鄞州城内,一位白发苍苍的古稀老人扶着一位目光空洞的老妇徐徐走来,老妇走得不快,老人却极有耐心,平静地眼光中还含着无限的深情,到了暮云客栈后,老人要了一间上房,由店小二领着上楼去,将二人安置好了以后店小二退了出来,关上门后还不禁感叹一句:“人生七十古来稀,能一起携手到老,还如此相近如宾,真是难得啊!”
隐夜魅将师灵罗扶到床边坐下,轻轻揭下她的人皮面具,露出一张雪白绝美的容颜,只是那双眼却像是完全失去了光彩,嘴角微微露出一抹笑,清澈的黑眸很是空洞,看着隐夜魅,又像是没有看着。
隐夜魅也缓缓揭下自己的人皮面具,俊美邪魅的脸上有一丝倦意,他的手温柔地抚上师灵罗的脸颊,那一贯清冷的目光像是盛上了他此生最大的温柔,掌心里的面颊温热而细滑,就像初生的孩童一般,隐夜魅扶着师灵罗的脸,一下一下,极为轻柔,就像怕弄坏了一般。
自从山洞外那晚,他对师灵罗使用了噬心术,将她带走以后,为了避开沐恒阳天罗地网的搜查,只好易容出行,作为隐魔族的少尊,他曾不止一次地到过启灵国,可是却没有哪一次是如此这般打扮离开的,但是为了将师灵罗顺利带回隐魔族,也只好如此了,鄞州就是启灵国和隐魔族的交界地区,只要离开这里,他们就不用再戴着这憋闷的人皮面具了。
隐夜魅将师灵罗轻轻揽入怀中,低头问道:“可是渴了?”
师灵罗乖顺地靠着隐夜魅,轻轻地回答:“嗯。”此时的师灵罗完全像是孩童一般,没有记忆,干净如白纸,现在的她只知道眼前这个男人会照顾她,不会离开她,而且他身上熟悉的感觉令她十分安心。
“我去给你倒些水去。”隐夜魅起身,一身浅灰的老者装束竟然让他穿得如此清俊出尘,他动作平稳地倒了一杯清茶,转身回到了师灵罗的身边,将茶杯放在师灵罗的唇边,还关切地轻笑出声:“乖,慢点喝。喝完我再给你倒。”
隐夜魅看着师灵罗这毫无防备的脸,感受着她对自己的亲近和倚靠,终于她对他不再有疏离的感觉和隐隐的敌意。
只是曾经令自己迷恋的那双美丽的眼睛,却从此失去了温暖的笑意和温柔的注视,平静无波,又宛如死海。
自己一路追寻而来,现如今,到底是得到了,还是失去了呢?
用过午膳后,师灵罗便睡下了,近来赶路,师灵罗十分嗜睡,在马车上或是在客栈的大部分时间都是睡着的,隐夜魅总是在她的身边静静地看着,她那安静地睡颜令他的心也十分平静。
房间里只有他们二人,隐夜魅总觉得和师灵罗在一起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太快,不觉就到了夜里,昨日他已经给自己的亲卫夜行者发了暗号,想必他们今夜便会来接应,只要过了明天,一切就可以尘埃落定了。
隐夜魅走到窗边,那轮孤月出奇地皎洁明亮,月光洒在雕花的窗栏上,还有一些洒在了床幔上,隐夜魅忽然想起了白若儿,那个陪伴着自己看月听风,共经生死的柔弱女子,那个有着和师灵罗相似气息的人,恐怕此生不会再见了,隐夜魅的眼梢有一抹不易察觉的悲伤一闪而过,有些人,注定了只是过客。
师灵罗又睡了一会,浓密的长睫轻轻张开,那双清澈的眼环顾着四周,脸上的惊慌之色终于在看见了窗边的隐夜魅以后平静了下来。
她起身下床,走到窗边,站在隐夜魅的身旁,月光柔和地包裹着他们,照得他们不像是这凡尘中人一般,倒像是天上的仙人。
沐恒阳一身浅白的锦服,卓然挺拔的身躯静静地站在不远外的一棵树下,抬眼看着楼上窗边的人,他的手握紧了手里的惊厥,周身透着慑人的寒气,冷颜站在一边,看了一眼暮云客栈里的隐夜魅,又看了一眼沐恒阳,没有出声。
沐恒阳眼里暴怒的火焰在看见了那抹数日未见的纤影出现在窗边时完全被温柔所淹没,是灵儿,是他的灵儿。
这数日来,他一边要到吴海处理灾情,一边又要寻师灵罗,俊颜上全是无法遮掩的疲倦之色,无论冷颜如何劝沐恒阳休息,沐恒阳也不肯,就算是睡着了,也不过片刻又会惊醒,他把自己的灵儿弄丢了又如何能安寝。
“教主,隐夜魅和夫人就在暮云客栈里,不知您有何指示?”冷颜再也安奈不住了,教主再这么愣愣地看着夫人,恐怕天亮了也回不过神来,只要把夫人带回来,以后教主想看多久都成了。
要不是因为暮云客栈是灵岳神教的产业,掌柜沈超又是教中的高手,看出了今早来的老者有着高深莫测的武功,教主又下令所有教众全力查找隐魔族少尊隐夜魅和教主夫人师灵罗的踪迹,沈超有所怀疑于是暗中观察,才发现房中的二人乃是易容出行。
沈超虽然没有见过隐夜魅和师灵罗,但是早就听闻隐魔族少尊俊美无双,是与教主沐恒阳不相上下的俊朗少年,而教主夫人更是传言绝美倾城,看那女子,虽目光有些呆滞,样貌却是他从未见过的绝美,于是他派人告知冷颜,沐恒阳从吴海回来,此时正好就在离鄞州两座城池的穆棱,一听到师灵罗可能在暮云客栈,就顾不上疲累,带着冷颜和影卫连夜赶路,一分一秒也不曾停歇,跑死了两匹快马,直奔鄞州。
“传令下去,包围暮云客栈,无论如何,不可伤着夫人。”凤眸又温柔地看了一眼师灵罗,沐恒阳转身,如神祗般的面容染上了一层嗜血的杀意,什么他都可以忍受,唯独失去师灵罗这件事,他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