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心软软的偎在他怀里,双唇嫣红丰润,艳如胭脂。好容易平复下似火的激情,忽听外头有人敲门,知道必是刘莞、明珠拿了饭回来,忙要从他怀中起来,却被他一双铁臂紧紧搂住。
“进来。”
“子烈……”
萧子烈低笑一声,抱她坐到椅中。刘莞、明珠推门进来,摆了饭菜。
兰心晕红双颊,急忙吩咐:“这会儿不用你们伺候,你们下去用饭吧。”
“是。”刘莞、明珠含笑退出。
萧子烈边为她挟菜边道:“吃了饭我还得去听风阁,等忙过这几天,我陪你在金陵城里好好转转。”
“我可以不带幕遮?”兰心忙先问道。
“可以。”他宠溺地捏了一下她的俏鼻。
兰心这才嫣然一笑,知道子烈并不想让她闷在府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心里的开心是难以言表的。再看他一向冷峻的俊颜尽是温柔爱怜,心头不禁暖暖地涌满了幸福,传说中的神仙眷属也就是这样的吧?
不觉已是清明节,天刚五更,萧子烈带着兰心及兄弟子安去祠堂里上了香,随即匆匆出府。兰心也急忙回房,唤进刘莞,吩咐道:“我跟明珠有事要商量,你也忙了几天了,今儿就歇一天,不必过来伺候了。”
“可是……”
“你若实在闲不住,就把府里所有下人的花名册给我准备出来,我这儿谈完了事儿,就让明珠唤你。”
“是,刘菀遵命。”听她如此吩咐,刘菀只得听命,躬身退出。
兰心不敢耽搁,忙换了男装,与明珠去马厩牵了追风,溜出后门。
今日乃是清明节,又恰巧子烈要去城里各处生意巡视一遍,怎么也得一天的工夫才能回来,如此良机她岂能不善加利用。要是等她接手府中事务后,琐事繁多,行动再不得自由,哪还有机会偷溜出来。她放马先去了信局,给司马宴、云山各寄了一封书信,便打马直奔清凉山而去。
一路行来,风景如画,野外踏青的人三五成群。兰心无暇赏玩,只一径催马急奔。用不多时,便已行至清凉山,主仆二人下了马,步行上山。
清凉广惠寺建在山腰,宝殿雄伟,法像庄严,寺中香烟鼎盛,善男信女虔诚跪拜。兰心礼佛之后,便去拜见了住持,说明来意。盏茶之后,写了爹娘及卓忠夫妇的长生牌位已供在佛殿。
兰心烧了香,在爹娘牌位前默跪半晌方才起身。如意已得遂心愿嫁了林表兄,她也寻得了梦中情郎,爹娘在天有灵,自也该安心了,只是,她本欲为爹爹守孝三年,却只守过百天就行婚嫁,未免有亏孝道。
明珠拜祭完父母,含泪对兰心深深一拜,“明珠多谢小……少爷。”
“明珠。”兰心忙搀起她,替她拭了泪,“你这样可就见外了,漫说你我一起长大,情谊非同寻常,就是忠伯,我原也是如自己长辈一般尊敬,他老人家病逝,我尽一点绵薄之力也是应该。你这样……到让我愧疚。”
“少爷……”
“你父亡未出百天,就随我出阁,让我心里好生不安。”
“少爷,您可千万别这样想。”明珠忙道,“当时事出突然,而且,明珠也不放心您自个儿南下。就是我爹地下有知,也会让明珠跟您去的。您若再多想,不要说明珠,就是我去世的爹爹也不安心。”她知道小姐一向至孝,须得赶紧打消她这自责的念头。
兰心勉强一笑,携了她手走出佛殿,看日已近午,不敢停留,忙往回赶。回到城中,已过午时,觉得有些饥渴,见前头有一处酒楼,便住了马。
“明珠,咱们吃点东西再回去。”
二人下马走进酒楼,早有伙计过来招呼,“公子、小姐,用点儿什么?”
“还有雅座吗?”兰心扫了一眼喧闹的大堂,这里的生意到是着实地兴隆。
“有,有,请随我来。”伙计不敢怠慢,忙将二人领上二楼靠窗的一间雅座。
兰心点了酒菜,与明珠边聊边吃,忽听隔壁雅座传来大声的说话,显然说话之人已有醉意,而话题竟与萧子烈有关,她不禁凝神倾听。
“张兄,你听说了吗?萧家大爷新娶的夫人不但是官宦千金,还美若天仙呢。”
“听说了,听说了,哎,看看人家萧子烈,有财有势不说,还这么艳福齐天。五年前包下了苏锦绣,家里头还有一个温柔美貌的表妹,坐拥数美,真让人羡慕啊。”
“张兄,你也别这么酸溜溜的,听说这萧夫人的父亲乃是朝廷重臣,颇有权势,怎能容姑爷左一个右一个的纳妾?”
“杨贤弟,这你就不懂了。男人家三妻四妾平常得很,就是当朝驸马也得有几个伏侍的女人,萧夫人的身份再尊贵也贵不过公主吧?况且,那萧子烈本是个说一不二的主儿,他想做什么有谁敢拦,又有谁拦得住?”
“这话到是。他不就已经给苏锦绣开了一间锦绣坊专卖绣品…….”
兰心再听不下去,霍然起身,心头又酸又痛。她虽然早料到萧子烈在娶她之前必有过女人——毕竟一个二十八岁‘高龄’的男人没有侍妾、没有收房的丫头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更何况子烈人既英俊,又有泼天的富贵。但就算是那样,事情也是发生在她进门之前,无法改变,所以她也曾大方地说过不追究他之前的风流韵事。
可是现在真的亲耳听到了,她却不能无动于衷。她妒忌那个女人,妒忌那个整整陪了他五年的女人。她紧咬下唇,萧子烈瞒得她好紧,对那个苏锦绣半点口风都不曾露过。
明珠见她脸色难看,身子微颤,不禁担心,“少爷。”
兰心回过神来,抓了她手匆匆下楼,同时摸出一锭银子扔给伙计。忽想起一事,忙住了脚步,向那伙计和颜悦色道:“这位小哥儿,我想向你打听点儿事,却不知你对这金陵城的风土人物有多熟?”
“公子爷您只管问,这城里的大事小情、商家店铺就没有小的不知道的。”那伙计拍拍胸膛夸口道。
兰心微微一笑:“我想买些绣品,不知哪家的好?”
那伙计笑呵呵道,“公子爷,若说我们这儿的绣品,原是缨络绣坊的最好,可是近来又出了一个锦绣坊,绣出的活计比缨络绣坊的更好……”
“锦绣坊怎么走?”兰心忙打断他,问道。
“锦绣坊在城南秦淮河边上,出了朱雀门一直走就能到。”
“多谢。”兰心随手给了伙计几块碎银,那伙计喜得眉开眼笑,“公子爷,您不再问点别的……”
兰心全不理会,早拉了明珠走出酒楼,上马急奔。
“少爷……您这是……要去……锦绣坊?”明珠忙回头问。兰心紧抿双唇,也不理她。明珠暗自叫苦,只得紧紧搂住她腰,免得跌下马去。
追风马如其名,果如风驰电掣一般,不觉秦淮河已在眼前。兰心这才勒住缰绳,放马缓行,行不多远,只见路边一处二层小楼,匾额上写了“锦绣坊”三个大字,字迹眼熟得让她压不住心中酸意。
她冷哼一声,翻身下马,摘下胸前的紫玉如意放入袖袋,抬脚迈进大门。坊内摆满了绣成的缨络、屏风,两个绿衣女子照管着生意,见有人上门,忙过来招呼。
兰心淡淡扫了一眼坊中摆放的绣品,“你们这儿的绣品就这些么?”
“不知公子要的是什么?我们楼上到还有一些,要不然请公子爷移驾上楼?”二人中年纪略长的那个女子笑着说。她从没见过这么美的男人,禁不住心如鹿撞,脸上浮起淡淡红晕。
“也好。”兰心点点头。
这女子忙引她上楼,一边吩咐同伴:“芳草,你在楼下好生看着,我一会儿就下来。”
“芳草?这名儿到别致。姑娘你的芳名又怎么称呼?”
“我叫……绿罗。”
绿罗,芳草……兰心沉吟不语,随那绿罗上了二楼,只见这一层摆放的乃是各样字画。
“这些都是我家姑娘亲自绣的。”绿罗指着其中几件精品之作,向她介绍。
“你家姑娘——可是苏锦绣?”
“是啊。”
兰心点点头,看了一圈,淡淡一笑道:“我听说锦绣坊的绣品名贯金陵,今日一见,也属平常。”
“公子,若是这儿的绣品都入不了您的眼,那绿罗敢说,您可着金陵城再找不着比我家更好的了。”绿罗忙赔笑道。
“你既敢说这样的大话,正好我这里有一件东西要绣,就交给你们锦绣坊了。”
“请问公子要绣什么?”
兰心微微一笑,从袖中取出一张银票,“这是一万两银子,算是订金。”
“公子……”绿罗踌躇着不敢接。
“这件东西我要苏锦绣姑娘亲自给我绣,所以,绿罗,请苏姑娘出来吧,我亲自跟她交待。”
“这……我家姑娘……”绿罗颇有些为难。
“怎么?你们锦绣坊不接我的绣活?”兰心略沉了脸,回头对明珠道:“大名鼎鼎的锦绣坊竟然也有不接的活计,可算是徒具虚名了,你去找人摘了她们的招牌。”
“等等。”绿罗忙上前扯住她袖子,肯求道:“公子,我家姑娘这几天实在是不大舒服……”
“不必跟我解释,我只问你,这件绣活儿你们接是不接?”
绿罗左右为难,片刻顿足道:“请公子稍待,我这就去请姑娘出来。”说完,匆匆下楼。
明珠见房中已无外人,忍不住道:“天不早了,咱们再不回去会被府里人发现的。”
兰心淡然一笑,“我既已听说了这事儿,若不查个究竟,你以为我会回府么?怎么着我也得见见这位苏锦绣,攀谈几句不是?”她漫不经心地浏览着绣品,“绣的到也不错,不过,比起若雪来还略逊一筹。”
等不多时,忽闻楼梯上传来脚步声响,兰心回过头来,只见绿罗扶了一个娉婷的女子上来。这女子生得眉颦春山,眼凝秋水,娇柔纤弱,楚楚可怜。
兰心暗吃一惊,听那雅座内二人说话语气,这苏锦绣无疑是个烟花女子,她只道是何等的烟视媚行,却不料竟是这样一个秀美清雅的人儿。又见她雪白纱衣上以银线疏疏落落绣了水滴,素白罗裙则自腰间便稀稀地绣了春草,向下愈密,至裙脚处已是绿色成片。
兰心心念一动,随即不动声色上前,拱手见了一礼,“这位可是苏锦绣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