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东深吸了一口气,收敛起身上的所有气息,回过身的时候脸上多了些歉意,然后在所有人的复杂目光中做出了一个没有人能够理解的举动,躬身,弯腰。“阿姨,对不起!”
安静,鸦雀无声!短短五个字,却仿佛一把重锤,狠狠敲打在每个人的胸口!
没有人能够料到赵东现在的举动,他们猜测到很多种可能,他会妥协,会继续跟田家叫板,甚至会用一个更强硬的姿态强迫田萌低头,那样赵东无疑会是今晚最耀眼的一个男人。可他们发现自己错了,赵东没有那么做,他竟然低头了,竟然弯腰了,他的动作是那么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的犹豫和拖泥带水!
他们想不明白,这个男人刚才面对孙浩和齐正海的挖苦嘲讽不曾低头,面对田萌的无理取闹不曾低头,面对田然的强势不曾低头,甚至在面对穆洋等人的阻挠依然没有半点退缩,可是他现在竟然低头了?
赵东在整晚酒会上都不曾弯下的腰板,竟然在这一刻心甘情愿的折弯,而且折的是那么彻底,以至于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他们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东西压弯了这个男人的脊梁,他在道歉?他为什么要道歉?
震惊了好一会,他们终于从赵东那悲凉的语气中听懂了含义。
赵东的确是在道歉,为自己道歉,因为他发现自己没有办法让田萌为她的无知和过错低下头,他没有办法改变这个社会的风气,没有办法让特权阶层为自己所犯下的错误去道歉,哪怕他站在现在的高度依旧不能。他也在替在场的所有人道歉,替他们的冷漠和冷血道歉。
看着赵东弯腰,江菲刚才就强忍的委屈在这一刻终于像山洪一般爆发了,两行泪水沿着她的眼角滑落,她了解这个男人,她当然清楚赵东嘴里那个“对不起”三个字是在替在场所有人说的,当中也包括自己。
田甄同样深吸了一口气,她久久没办法让自己平静下来,紧紧攥着的拳头微微发抖,看向赵东的目光却有些火热,她很已经很多年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了,她知道这个男人的背影恐怕这辈子都会烙印在自己的心中,她终于想明白,难怪这个男人能让江菲不遗余力的支持,他的确是一个让人没办法控制住自己情感的男人。
田甄扭过头,红红的眼圈出卖了心里的真实情感,她酸涩一笑,该死的男人,我竟然又开始相信爱情了!
羞愧的感觉开始蔓延,空气中安静的异常可怕,安静了许久,没人知道有多久,直到这个男人抬起头,声音低沉而平静的说道:“人可以无知,但是不能无良,不能无德,不能无耻,那是民族的退步,是信仰的坍塌,是道德的沦陷,是社会的末日!”
赵东说完这话再次抬起头,迎着所有人的视线陈述道:“我叫赵东,是山里人,没有你们所认为的那些复杂背景,没有庞大人脉,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我知道你们当中现在有人仍然看不起我,因为我没有一群编制内位高权重的叔叔伯伯,没有开豪车住别墅的阿姨婶婶,没有肩膀上扛着几颗将星的爷爷外公,没有显赫的背景值得你们忌惮,没有庞大的家族值得你们拉拢,甚至没有高等学历值得你们挖掘和投资。也许在你们看来,我这样的男人应该在你们面前自卑到没勇气说话,可你们知道是他们让我坚持到现在么?是什么让我倔强的不肯向你们低头么?”
所有人都被赵东这些话所吸引,他们没说话,可是眼神中却满是渴望,就像是一个个渴望知识的可怜人。
赵东慢慢仰起头,声音铿锵。“男人,不应该只为自己而活着!男人,不但要扛起家族的脊梁,更应该扛起社会的脊梁!我赵东没有弯下过自己的脊梁,所以我无愧,只要我不愿意,没人可以折弯我!”
以田萌现在的年纪肯定不会理解赵东那语气中的苍凉和执着,可她从酒会上所有人的目光中都看见了一种罕见的东西,他们开始疑惑,坚定,分化。一些人随着赵东的弯腰终于低下了头,赵东用他的行动得到了这些人的认可,虽然赵东这一刻弯了腰,却在他们的心中永远的站着!
赵东刚才用五比四的支持率反败为胜进入俱乐部,其实并没有让所有人真正认同这个男人,他们认同的只是支持赵东的那五个人。可是现在,他们真正被赵东折服,赵东用自己的行动诠释了一个男该有的担当!
没有人说话,不知道是谁带的头,第一个男人终于有勇气走出人群,在那个阿姨那诧异的目光中低下了头,重复着赵东刚才说过的话。“阿姨,对不起!”
男人说完这句话,再抬起头的时候就觉着自己的脊梁从来没有像这一刻的坚挺,仿佛自己终于做了一个男人该做的事,拿得起,放得下!
男人笑的很开心,用善意的目光看向赵东,开始把他当作自己的朋友,一个可以托付自己友情的男人!
随着他的举动,渐渐有人走出了人群,跟他一样,他们在阿姨的面前低头道歉,一个接着一个。这样的气氛感染着在场的每一个人,连胡晓鸽和熊子等人也都没有犹豫,为自己刚才的冷漠行为主动道歉,他们再看向赵东的眼神充满敬意,这个男人用自己的行动唤起了他们心中那股久违的东西,被权势和利益所逐渐蒙住的东西。
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出面道歉,愿意道歉的人也就占了一半左右,此时他们都站在赵东的身后,认可了赵东。
而另一半人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可能是不屑,可能是不好意思,也可能是拉不下脸,或者不愿意得罪田家,总之他们没有站出来,他们默默的站在了田然背后。
随着两帮人的下意识举动,刚才还混乱的酒会竟然逐渐分化为两个团体,隐隐的对峙着,而这一切竟然都是因为赵东!
江菲震惊的看着眼前这一切,她没有想到,刚才那个还不被所有人看好,被所有人隔离在圈子之外,被所有人孤立的男人,竟然用他的行动和精神得到了这么多人的尊重和认可,竟然隐隐成为了这些人的精神领袖,竟然让一些人站在了田家的对立面,竟然有点能够和田然分庭抗礼的意思!
江菲失神的看向赵东,这个男人再一次做到了别人不可能做到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