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了几天的河口在傍晚的时候终于开始下雨,阴雨连绵,总算让人不会太压抑。
县道的某条岔路口,一辆熄火的灰色面包车安安静静停在那里,两个男人抽烟,听歌,一边不停的抱怨着。“你说说,现在整个河口都在找赵东,他好不容易跑了出去,还会回来么?这天还下着雨,让咱们出来跟着遭罪,真******!”
另一个男人接话。“谁知道,飞哥和洋哥发话了,你敢不听?”
男人嘿嘿一笑。“我哪敢,对了,孙哥,你进公司比我早,你见过赵东么?”
孙姓男人撇撇嘴。“没见过,我进公司就是跟着飞哥混的,后来东哥就出事了。”
男人又低声道:“孙哥,那你知道飞哥和东哥他们怎么闹掰了么?”
孙姓男人脸色有些不对。“不该问的别问,你******不想活了?”
男人立马明白,不再吱声,这时有人敲了敲车窗,车里音乐声音不小,两个男人吓了一跳。
摇下车窗,车外站着一个浑身都被淋湿的男人,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皮夹克。“兄弟,雨不小,借个火,点根烟暖暖身子。”
孙姓男人上下看了看他,然后咧嘴笑了笑。“外面下着雨,没事跑这破地来干啥?草,不是被媳妇撵出来了?先上车吧。”
男人上了车,接过前排递来的火机,“啪”的一声,点燃了烟头,打火机的火光将他的脸颊一瞬间照亮,然后又把火机还了回去。“谢了。”
副驾驶的男人回头的时候觉着上车的这个人眼熟,一时没想起来在哪见过,穿皮夹克的男人已经开口。“两位兄弟,大晚上不回家搂着媳妇睡觉,你们跑这来干啥?最近可不太平啊。”
副驾驶的男人已经收回视线,也跟着抽了一口烟,烦闷道:“别他妈提了,我们兄弟接了一个苦差,在这躲清闲呢。”
“就******你话多!”孙姓男人眉头一皱,有点责怪这个男人话多,也接话问道:“兄弟,你去哪啊?大半夜的。”
穿皮夹克的男人笑了笑。“回河口见几个朋友。”
孙姓男人点了点头。“那抽完烟就赶紧下去吧,我们哥俩这还有事。”
男人点了点头,没吱声。
副驾驶的男人刚好抽完烟,摇下车窗弹出了烟头,一道贼风顺着窗缝就钻了进来,将前座上的一张照片吹掉。
“马勒戈壁的,大半夜,雨还不停了!”副驾驶的男人一声抱怨,低头去捡照片,拿在手里又顺带看了一眼,可这一看不要紧,看完立马就像看见了鬼,定在那里不动,他忽然觉着后脖颈发凉,心脏一下子跳到了嗓子口,鸡皮疙瘩也起了一层,草了,身后避雨的那个男人不就是他么!
因为恐惧,男人咕咚咽了一口唾沫,不敢乱说话,也不敢乱动,一旁的孙姓男人见他掐着照片举止怪异,笑骂道:“你他妈让雷劈了,在那干啥呢?”
男人苦笑着回头,哆嗦着身子,嘴角僵硬道:“孙……孙……孙……哥,赵……赵东!”
“哪呢?”孙姓男人也被吓了一跳,立马扔掉烟头,拿起刀往车外看了看,可车外这会黑漆漆一片,哪有人影?
“草,就他妈瞎扯!吓死老子了!”正想回头的骂那男人的时候,他忽然想了汽车后排坐着的那个穿皮夹克男人,冷汗霎时就布满额头,马勒戈壁的,这下玩大了!
孙姓男人僵硬着脖子回过头,车内后排的阴暗光线里面只浮现出一个男人影子,脸色隐没在黑暗中看不清,只有一点烟头燃烧的昏暗光亮,像极了恐怖片里的情节,兴许赵东下一刻就会变成裂嘴獠牙的食人猛兽!
赵东用力吸了一口烟,一瞬间的光亮将他的脸颊映衬的更加诡异,孙姓男人颤抖着嗓子道:“东……东……哥。”
赵东吐出一口烟,在车窗上挤灭烟头,坐在那里没动,语气平稳。“拿人钱,办人事,我不难为你们,告诉我邓飞和岳洋在哪。”
两个男人惊恐的对视了一眼,想反抗,可是在赵东的名头面前,他们吓破了胆,别说动手,连说话都不利索,最后只好回道:“飞哥在哪真的不知道……洋……洋哥……我知道。”
记好这男人说下的地址,赵东点了点头,把身体慢慢往前靠去,一个简简单单的动作让前排两个大老爷险些惊呼出声。副驾驶的男人胆子最小,甚至能听见他牙齿打颤的声音。赵东不去理会他为什么会惧怕自己,在河口风风雨雨大半年,他“赵东”这两个字绝对不是一纸空谈。要不然邓飞也不会半夜睡不着觉,反水扳倒赵东之后想的第一件事不是如何切蛋糕,插蜡烛,而是跑徐翰那里再三提醒,赵东这个人留不得!
这就是岳洋和邓飞的区别,所以一个注定只是扶不起来的小混混,一个是有机会鸠占鹊巢,把赵东暗算出河口的大哥!
事实上徐翰也是这么做的,当晚负责在县里巡查的有一半是警察,还有一半是卡在各大路口的武警,徐翰已经通过自己的关系知会出去,一旦赵东出现,就地枪决!就算赵东真被河口的警察逮到,徐翰也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可没人能想到,这场针对赵东撒下的大网,竟然因为胡丹的一时善心,把大鱼漏掉。
“把你们的身份证给我。”赵东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说了一个简单的小请求。
两个男人不敢有啥反抗,犹豫了一下,各自拿出了身份证。
赵东只看了一眼又把身份证还了回去。“我已经知道你们的姓名,住址,如果你们够聪明就应该知道该怎么办,要是有第三个人知道我回来了,你们最好祈祷我跑不掉!”
赵东见他们明白,拉开车门,又钻入了雨夜之中,竖起皮夹克的衣领,背影很快就消失在夜色内。
副驾驶的男人哭丧着脸,从兜里摸出电话。“妈的,咱们怎么运气这么背?”
说着他就要拨号,孙姓男人反应过来,一把打飞了他手里的电话。“你想干嘛?”
这男人不解道:“给飞哥报信啊,要是能抓住机会,咱们立的可是一个大功!”
孙姓男人一巴掌扇了过去。“草泥马的,你傻啊?想死也别拉着我!当初赵东他想走,那么多人都没留下,现在他回来了,你认为谁还能拦住?”
男人忘记脸上的疼痛,一脸惊恐。“孙哥,你是说?”
孙姓男人不说话,一脸冷笑。“神仙打架,咱们这帮小鬼没必要掺合进去。”
男人很快也想明白。“孙哥,那咱们现在怎么办?”
孙姓男人想了一下。“抽烟,听歌,扯屁,就是不能回家,电话别关,等天亮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