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赵东的意料,饭桌上没有啥剑拔弩张或者刀光剑影的血淋淋场面,当然也不需要他提着一把刀上阵厮杀,一顿饭吃的和和气气,让他大感意外的是殷姿也没有借机发难,赵东觉着这一切可能与压住眼前阵势的老人有关。
李芳的爷爷是一个叫做李援朝的老人,健谈,说起话很有深度,往往只言片语的几个字都能让人揣摩不少东西,这顿饭吃的酣畅淋漓,赵东自揣学了不少东西。
李援朝在席间和赵东简单说了几句话,赵东不见慌张从容应下,这才定下了餐桌上的基调,逐渐有李家的亲戚过来跟赵东搭话,李芳似乎不愿意赵东和他们多接触,一一挡了回去,成了一副护犊子的小心模样。
殷姿没有再主动跟赵东过招,像是鸣金收兵,只喝了一碗汤就含笑下桌,对面那个座位本该是徐翰的,可是这个陌生男人的出现打乱了她的一切部署。赵东几乎可以预料,下了饭桌之后会迎来一阵暴风骤雨般的打击!
李芳看出了赵东的担心,在桌子下面偷偷撞了撞赵东的大腿,小声道:“算你过关,一会什么也别说,吃完这顿饭咱们就离开这。”
赵东不着痕迹的点了点头,感受着李芳那条紧俏长腿紧紧贴着自己,起了点狭促心思,下意识的用大腿蹭了蹭,尽管隔着一层布料,可柔腻、滑软、温热的柔软感觉还是把他熨贴一阵舒坦,这妞大腿真紧,以前怎么没发现?
被赵东在这样的场合在桌子底下偷偷调戏,李芳当时几乎吓呆了,再然后是异样的刺激把她烧的耳根火热,几乎没有犹豫的起脚,狠狠踩向赵东,死犊子,让你让我占我便宜!
挺疼,赵东勉强保持着脸色不变,李援朝这时接话,李芳怕爷爷看出端倪聪明的收回了鞋跟。“赵东,会下象棋么?”
赵东谦虚的应承道:“会点野路子,谈不上啥格局,纯粹就是臭棋篓。”
李援朝爽朗一笑。“臭棋篓才能出妙招,一会陪我下几盘。”
赵东点头,只能应下。
饭桌上的一批男男女女再看向赵东的眼神就变了味道,有的带着艳羡,有的带着嫉妒,有的幸灾乐祸,也有的巴不得赵东上楼梯的时候摔死,总之赵东品出这样一个意思,在李家,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和这个老人下棋,也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进那个书房。
宋雪妍脸上的表情足够明显,一副你这山里农民交了****运,得了契机一般。
李芳则是有些担心,示意赵东不要紧张,然后目送两人上楼。
进了书房,迎面而来的不是书卷气,而是一副指点江山的苍凉感觉,很荒唐却很实际的感觉,书房里面的摆设也很简单,一面书架,上面摆满了各种书籍,大多是线装书,书架对面悬挂着一副巨型的泼墨山水画,另一侧的墙上挂着一张二胡,一副字帖,再然后就是古董,盆栽一类的小摆设,每一件都不算突兀,摆放的角度恰到好处。
那把二胡有些年头,估计是上等的红木,赵东对二胡没有研究,不过爷爷却对这种老字辈的玩意情有独钟,一壶烧酒,一张二胡,一口京腔,这就是年幼的赵东对爷爷的全部印象。
字帖是狂草,赵东对书法研究不多,品不出一个所以然,只能大致看出这副字透着一股子舍我其谁的张扬狂放,又透着几分胸怀天下的豁达。
如果这幅字数字李援朝老人之手,估计这老人不简单。
李援朝老人落座之后,矮桌上的象棋没收,看模样是一副残局,赵东盯着棋盘看了片刻,很快就想明白,应该是徐翰那个爷们刚才下的。
赵东不敢多看李老,这老人身上有股子寻常老人没有的气度,估计就是以前江菲常叨咕在嘴边的上位者气势,不过这种悬乎东西在李老身上格外厚重,与江菲处事时的闲庭信步不同,完全是两种感觉,老人身上的感觉更像是指点江山的豪迈,让赵东没来右的想起一句,“廉颇老矣,尚能饭否?”
李老一边收着残棋,一边耐心说道:“估计李芳那丫头跟你说过我这个糟老头吧?”
赵东慢慢坐下,选了一个合适的角度坐在李老面前,诚实道:“嗯,说过。”
在这个老人面前,赵东不敢耍任何的小心思,言谈谨慎,语速出奇的慢。
似乎看出赵东的紧张,李老示意赵东一起摆棋子,赵东点头,一子一落,紧跟李老的动作,不敢快一分,也不敢慢一秒。
李老含笑道:“你呢,别紧张,其实我跟你爷爷那一辈的老家伙没啥区别,都是半截入土的糟老头子,没必要忌惮。对于年轻人的事我不会掺合,老而不死视为贼,要是再多管闲事那可就是老贼,不做那事,招人记恨。”
赵东拿着象棋的手骤然一僵,然后慢慢落下,这老人言谈豪迈,有大格局,高人哇!只可惜赵东现在脑瓜不够用,全部心思都放在如何应对上,要不然真想拿个本本出来,把老人的言谈做派一一记下,以后再遇见喜欢装犊子或者喜欢摆家世,看门户出身的狗眼看人低之辈,随便拿出几招也足够震慑这帮龟孙。
棋盘摆满,老人示意赵东先手,赵东也不矫情,一手当头炮,老人骤然一愣,然后缕着胡须笑了笑,思索了好一会才从容对上,动了第一个棋子。这一手水墨功夫看的赵东愣神,第二步棋愣是不知道怎么下,生怕中了啥后手。
老人也不催,端着茶壶唠叨起来。“其实你今天出现在李家不算偶然,在我意料之中。”
赵东不去接话,脸色微凉,越是胆战心惊的步履维艰,他越能心静如水的从容应对。被老人这么一句话咽住,赵东反而松了一口气,他最怕跟这样的老人玩后手,一是眼界不够,怎么玩都太幼稚,二是底气不够,没办法通篇全局,最后算来算去也只能算自己。
不再苦思对策,赵东落子就极为稳健,几乎少有停顿,渐渐跟上老人步子,老人满意点头,继续道:“李芳这丫头很少回家,其实我也知道,家里的气氛不好,满屋子的儿孙辈亲戚,十有八九是在巴望我这个糟老头子早些入土,他们也好光明正大的跳出来唱大反面,谋划那我名下早就惦记了十几年的别墅和产业。”
老人说这话并不有啥怨恨,反而带着几分豁达,赵东看的心惊,也有些不太适应老人思维和语言上的跳跃方式,等勉强跟上老人的思维,他早已高山流水的又上一层楼,这就是高人气度啊!心里想着,眼中就对这老人更加崇拜!
老人并不意外赵东的惊讶,含笑道:“你的名字我听过两次,第一次是听人说河口来了一个挺有意思的后辈,东北出来的山里男人,也是一杆老烟枪,能喝酒,爱唱戏,说实话,那时候我对你没啥期待。”
赵东神色不变,似乎早就在预料之中,但老人还是解释道:“不是看不起你的意思,等你活到我的这个年岁就会知道,这一辈子见过的人太多,经历的事也多,哪怕再惊才绝艳的后辈也没了那种期待感,与其看一个资质和脾气秉性都算上乘的年轻人能走的多高,我更喜欢看他跌得多惨。”
赵东心惊,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