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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银钥匙

布瑞特他们跑了过来,当他们看到笼子里关着的是一个精灵族时,不由地大吃一惊,琳娜紧抓着那只铁锁,想设法打开它。“这是威拉德的实验室!”她嚷嚷道,“它们怎么会连在一起的,威拉德居然还没有发现那个囚室!”

伊姆痛苦的样子我都不忍心再看了,他的头发已经乱成一团,用叶子编织成的衣服上残留着血迹,长长的手指已经发青发紫了,阴郁的黑色在他本来光洁的额头上聚积起来。

“伊姆。”隔着笼子把手伸过去碰他的胳膊,他受一惊地把身子动了动,但还是没有能从昏睡中醒过来。我再次轻轻地碰触他,喊他的名字,这时候琳娜已经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把锁打开了,布瑞特和杰斯从门里面都把手伸进去,想扶他出来。

一道凶狠的光从伊姆的眸子里射出来,他的拳头握得紧紧的,我忙用力按住他要用力的胳膊,以免他出手时伤到布瑞特和杰斯。当他看到是我们,伊姆的神情缓和下来,他迷惑地看着我们,“杰西卡。”他轻嚷。

“我们得带他离开这儿。”琳娜急促地说,谁都不知道威拉德什么时候会回来,我们在斯维格的囚室里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了。

伊姆看上去神智不清,他呆呆地摇着头。

“他怎么回事?”布瑞特焦急地问。

“好像受了不少刺激,天知道威拉德都对他做了些什么。”我想起上次见到伊姆时,他还活力四射的样子,我见到过的精灵族永远都是充满了力量的,兰瑞格一家如果知道伊姆处于这种状态,他们该会多么难过啊!

“杰西卡。”琳娜忽然抓住我的衣服,我感觉到她在死命地攥着,“如果这里是威拉德的实验室,那……”

我知道她在想什么,我们的母亲很可能也在这里,我疾速地扫了一眼这个房间,它不是我们上次所偷窥到的样子,而且它明显地窄小、阴沉,那个真正的实验室肯定是与这里相连的。“我们要怎么办?”琳娜犹豫着问。

也许就在一堵墙之间,或者就在某个一推就开的门外面,我的心飞快地跳着,不由地站起来四处观察这个房间。“杰西卡。”布瑞特拉住我,“我们以后还有很多时间过来,可是你怎么能肯定威拉德现在没有正往这里走过来呢?”

“如果我们救走了伊姆,就再也别想见到我母亲了。”我激动地喊出声,心里不知道怎么地就突然有了这么个想法,她已经离我很近很近了,我明明马上就可以见到她!所有的威胁都已经不是问题了,不管威拉德是不是就站在实验室的门口,我都一定要找到她们!

“你们现在就把伊姆送到囚室去,我要去找她们。”我顿了顿,“如果威拉德来了,就是把我一起锁到里面,都不能让他发现秘密之火,否则我们就全都完了。”

布瑞特和杰斯齐声反对道:“不行!”

“那边。”伊姆忽然清醒了一样地说,他的手指着房间的另一头,那里挂着一幅巨画,我跑过去,发现它其实是一扇隐蔽得很好的门,我没费什么力气就推开了它。外面是一条幽长的仿佛洞穴般的隧道,一路上都点着灯光微弱的蜡烛,勉强可以看得清脚下的路。我关上身后的门,向前跑去,已经没有后退的路了,我不停地告诉自己,免得自己因为害怕而停下脚步。

曲曲折折路后的尽头终于就在面前了,我躲在出口处,探头往外面窥视了一番,这里就是我曾见过一眼的地下实验室,威拉德不在,我走了进去。这里的规模很像那个大厅,它也同样简单得只有实验品和一部分书籍,除此之外就剩下一个关上锁的箱子,没有一个人影,我在房间里急急地转来转去,却没有发现任何隐蔽了的牢笼或监狱之类的其它房间。

“你是……琳娜?不,不,你应该是杰西卡,她头发的颜色应该要更深一些。”一个女人吵哑的声音响起,我惊异地在原地转着圈,想找出发出声音的方向,它就像来自四面八方的洪水一样,让人捉摸不定。

“你是谁?”我焦急地大喊:“你们在哪里?”

“你怎么进来的,孩子。”

“斯维格的囚室,我们打开它了,它跟这里是相连的。”我的声音一直在发颤,而且急促得让我的心都快跳出来了。

“别着急,孩子,你必须冷静下来,现在按我的话做。”那个声音向我下命令,“摆在桌子上的那本书,不,是右边那一本,对,就是那一本(她一定注意到我惊愕的目光,因为它实在太大了,至少占了半个桌子的空间),打开462页,把你的左手放在上面。”

我按照她说的把手放上去,一声咒语忽然冲袭进我的耳膜,我的手心里多了一个硬硬的东西,我摊开手掌心,那是一把银色的钥匙,我听从声音的指示把书放回原地。又硬又厚的书皮上显现出一个钥匙的凹洞,刚才它上面还什么都没有。

“你带不走这本书。”那个声音说道,这倒是真的,它是我见过的最厚最大的书,即使让我跟琳娜两个人搬大概都成问题。“所以你只要带走这把钥匙就足够了,把它交给精灵族,你肯定认识他们当中的某个吧……”

“我会的。”我手里紧紧攥着钥匙,大声问道:“你们在哪里?”

“杰西卡,我的宝贝,快离开这儿。”这次换作了另一个声音,我全身像被电触了一样,那是我妈妈的声音,那一刻我坚决地肯定那就是我妈妈的声音。

“妈……妈。”我低声念着这个词语,它千次万次地存在于我的心中,却第一次从我的口中讲出来,陌生而亲切。

一个身影闯了进来,是从我走过的地方跑进来的,是布瑞特,“杰西卡。”他疑惑地看着我手中的钥匙,“我们必须得走。”

所有的声音都沉寂下去,没有再出现,我停顿了片刻,了解这是无言的警告,于是我只好跟着布瑞特跑回了囚室,琳娜在那里等我们,门重重地关上了,又是一片黑暗,我摸索着往下走,有好几次差点不小心被摔下去。伊姆已经在大厅里等我们了,杰斯趁我们所有人都不在的时候把那本我让我感到恐惧的书拿了出来,伊姆正在仔细翻阅。

伊姆看上去很清醒,他的神智已经恢复了不少。“杰斯说你讨厌这本书。”他看着我说。

“是的。”我不想谈这个话题,于是把钥匙在手掌心里摊开,我想伊姆可能会认识它,也许这正是精灵族的东西。果然,伊姆的眼睛亮了起来,“那是我们族里的预言钥匙,很久以前它就丢失了,与它相配的还有一本书,它被我们用魔力隐藏了起来。只要找到它,并且用它打开那本书的秘密,就可以知道未来的一切事情。”

“那本书在哪儿?”杰斯感兴趣地问。

“威拉德那儿。”我简单地说,一个声音在心里不停地回响着,我渴望再次听到妈妈的声音。

“从来没有人用过它,即使保管钥匙的人也不会主动打开预言册,生活本来只有充满惊险和新奇才能让人不断得到惊喜,如果把将来的生活都看透了,生命便没有意义了。”伊姆微笑着对杰斯说,杰斯不满意地嘟囔着,说只要看看他将来是不是被人崇拜也不足为过。

“并且。”伊姆想了一下说:“它还可以涤清一个人心中的黑暗,在精灵族的心中从来不曾有黑暗光临,因此我们的祖辈创造了它,希望带给所有人光明,威拉德是想利用它洗清自己所做的恶事,请求宽恕。”

“他并非真心悔过。”琳娜毫不同情地说。

“光明在一个人的心里,如果他想悔过的话,不用这把钥匙也同样可以得到幸福,只是他们并没有从心里放弃黑暗,因此即使得到银钥匙取得一时的圣洁,可是不久之后,仍然会陷入魔沼。”伊姆将钥匙放回我的手心里,我没有接,“妈妈告诉我要将它交给精灵族。”

琳娜抬头看着我,“妈妈?”

我没有看她的目光。伊姆沉默着在思考什么,然后依次将我们所有人打量了一遍,似乎为某种想法而犹疑不定,“我不应该留下它。”他喃喃说道:“它已经不再属于我们了,从它失踪的那一天起,族中的长者已经预言它的命运将与女巫和人类联在一起,它已凭着自己的意志选择好最后的归属,精灵族已经无法干涉了。也许它应该留在你们手中,冥冥之中有一条隐藏的线将它送到女巫和善良的人类之中,也许这次的战役正是属于你们。”他将钥匙交还我们,我低下头,我没有做好接受它的准备,即使伊姆不说我也已经感觉它与这场争斗息息相关,拿起它就代表我们认可自己来撑起胜利的光辉和失败的深渊。

琳娜沉思着,杰斯虽然充满了好奇心,却一反常态谨慎地看着那把闪着银光的钥匙。“你们必须接受,是命运和它选中了你们,既然它们对你们有足够的信心,你们就应该相信自己,如果我们和吸血鬼家族违心地接纳了它,注定的只有失败,自然力量知道什么选择是最好的。”伊姆庄重地说道,琳娜迟疑着将手伸了过去,但一碰到那把钥匙时还是打了个哆嗦。

“就交给你们了。”伊姆目光坚定地看了我们一会儿,然后立刻改变了话题,“我应该跟你谈谈这本书的事。”伊姆对我说道,他手中握着那本可怕的书,我仍然不敢看它,仿佛只要一触及到它一丁点,就会污染了我的眼睛似的。

“我想也许你会害怕它,有些人天生对它没有抵抗力,特别是对文字非常敏感的人,总能还未深读就理解它内中的秘密,你肯定已经知道它要讲述的是什么,因此你才对它怀有深刻的恐惧。”伊姆缓缓讲道:“斯维格当初不舍得烧掉它,是因为畏惧它强大的力量,而无法下手,只有黑色王国的人才能受它这君王的统治,因此……”他站起身,拿着书走到秘密之火跟前,“留着它并没有丝毫益处,它早就应该化为灰烬了。”

伊姆将手中的书扔到火里,它瞬间如灰尘一般消失了,秘密之火丝毫无损,仍然如此纯净地燃烧着。杰斯看着它渐渐消失在火中,瞪着眼睛叫道:“琳娜说它不是真正的火,可是它把那本书烧掉了,我还差点被她骗得把手伸进去!”

“它确实不是我们平时所看到的火。”伊姆解释道,琳也被这件事从银钥匙上转移了注意力,生气地看着杰斯,“它能烧毁隐含黑色力量的任何东西,但不会损坏普通纸张和人的肌肤。”杰斯犯错地看着琳娜,可是琳娜把头别过去不理他。

“我们应该离开这里了,伊姆,也许你……”布瑞特焦急地注意到匆匆而过的时间,欲言又止。

“我必须留在这里,现在出去会被人发现的,威拉德一定对秘密之火想很久了。”伊姆安静地说,“别担心,威拉德无法从那里进来(他指指实验室的方向),斯维格制造了两座密室的原因就是想让后人困死在那里面,永远无法发觉他真正的秘密。我们可以走进那座密室,但威拉德无法从那里走进来,这也是他长久没有找到这里的原因,如斯维格所料,连威拉德也被蒙骗了。”

“我们会去告诉精灵族,你父亲就在城堡外。”我快速地说,跟着大家走了出去。

我们出去的时候是被几缕阳光一般的东西拽回去的,“你怎么知道出去的魔语的?”我问琳娜,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身上被摔得生痛。

“伊姆告诉我的。”琳娜淡淡地说,“其实我早应该猜到,只是当时太紧张了,就把什么都忘了。”杰斯闪烁的眼神能杀人,“忘了!我们差点一辈子被关在那魔鬼的囚室里!”

老兵巴塞特在一旁嘻嘻哈哈地嘲笑我们,“尝到苦头了吧,看你们下次还敢不敢来,那里面怎么样?有没有老妖怪什么的,你们应该庆幸没被那种东西吞到肚子里去。”他嘟嘟囔囔地说个没完没了,直到我们离开走廊还能听见他的声音。

“我们怎么告诉精灵族?难道要把斯维格的囚室讲出来吗?”布瑞特问,如果没有刚才发生的事情,我们肯定一致反对,可是此时连杰斯都犹豫了,他心底肯定希望能让全世界都知道那个鬼地方,这样我们至少可以不是孤军奋战,虽然伊姆那么说了,可是我们仍然对自己没有任何信心。

“不能说。”琳娜咬着嘴唇说道,她的内心活动得也颇为复杂,可关键时刻她的判断总是最理智的,这一点连布瑞特都比不上,虽然遇到问题时他总是最有胆量的一个。我们默不作声地跟在她身后,往城堡外走去,如果是自然力量选中的我们,那么但愿它是跟我们站在一起的。

琳娜对兰瑞格先生编了一通谎话,她讲话时的模样就像在讲真事一样,“他已经安全了,只是暂时还没办法脱身而已,不过伊姆很快就能回来。”她信誓旦旦地说,朝我们使了个眼色,我们也忙跟着连声咐和。

“其实我更想讲真话。”琳娜一离开精灵们就低声讲道:“威拉德一定会报复我们的,说不定他已经开始考虑实施计划了,悲伤伯爵说过他有可能因为要打消对同类的恐惧而毁灭人类,是吗?”她不太确定地看着我们。

“他不能这么做,他不能把所有人都杀死。”布瑞特反对地说,可是他的眼睛里却透露出不自信。

琳娜丧气地盯着布瑞特,“连你自己都不能否认他敢这么做。”

我们刚迈进大厅里,悲伤伯爵就叫囔起来了:“他在找你们。”他神情恐惧地说,所有的雕像也一脸肃穆地盯着我们,好像我们马上就会倒地而死一样,“你们还是快跑吧。”伯爵出了个馊主意,其它雕像纷纷赞同,只有骑士雕像英勇地大喊道:“加油,孩子们,把他踢进地狱里去,用你们的勇气和手中的宝剑,挥舞起战旗吧,胜利是属于你们的!”

“我们能逃到哪里去?”琳娜急得原地打转,“我们到底该怎么办!”

“我亲爱的、漂亮的骑士们,保卫年轻女士的重任就落在你们的肩上了。”骑士雕像张牙五爪地比划着,把它手中的石头宝剑握在手里,又砸向地上,意思是把敌人的脑袋给砍了下来,“应该这么做,你们得注意我的招式,不要让眼睛滴溜溜地转,那是懦夫的做法,你们必须这样……”他一激动,从马上跳下来时差点摔一跤,可是还在摆着架势教布瑞特和杰斯击剑法,没人愿意理他,只有他自己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维尔森夫人来了。”悲伤伯爵看到从楼梯上走下来的一个人,他眼睛一亮,“你们得让她帮帮忙……”

“你们快跟我过来。”维尔森夫人站在楼梯口叫道,我们丢下雕像们的议论和越来越馊的主意,赶紧跟着维尔森夫人跑上楼去,骑士生气地挥舞起他的宝剑叫道:“真可耻,你抢走了我的学生,他们必须得学得勇敢,有个健康的体魄,只有我才是他们最好的教练,像你这样的夫人只能教他们绣花,这世道真是越来越江河日下了,绅士怎么能抛开我这样伟大的教练而投奔向温驯的夫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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