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拒绝吗?”果然,一语中的,我有些不甘地问道。
“可以,只是这茶……”上官语意不明地望了望我手中的茶,我心中感叹:一个和尚咋就这么奸诈呢,拐了我喝了极品茶才说自己是有目的的。
“到底何事?”我叹口气幽幽地道。
“无尘大师求你,别再在他的云禅寺里烤鸡了。”正经的口气中难掩深深的笑意。
我目瞪口呆地望了他一会后才突然不好意思地嘿嘿直笑。这几天“蹲大牢”,天天都是咸菜白米粥,对于我这个正在长身体的肉食性动物来讲,这就是一大虐待。于是,自力更生的名言在我脑海中发芽长大,成型后便成了我烤架上的烤鸡烤鸭。其实,当初在做的时候也没想太多,等做完了才意识到这是和尚庙,忌昏的,但食物来之不易也不能轻言放弃,于是怀着一点内疚更多的是满足,将那些东西全扫进肚。
笑了半天,才发现上官一脸兴味地望这我,红色警报在脑中响起,二话不说,端着茶转身就走出他的视线。
二更刚过,毫无一丝睡意的我披着一件薄薄地外衣来到窗前,轻轻推开窗户,柔柔的银辉顿时倾撒进屋,夜风将树叶吹得沙沙直响,偶尔几声夏日的蝉鸣划破这寂寥的大地,嗅着寺院独有的淡淡檀香,似乎能让人宁静而致远。
再这抬头望着那轮令漫天星斗都黯然失色的皓月,我突然想旭尧了,虽才分开短短几天,却是第一次我们分开如此之久,不知他是否还在焦急地满城追寻我的踪影?
“这个死小孩,为什么还不来找我?就算觉得说书人口中的狐狸男不是我,至少也要来确认一下吧!这么大的事都不担心我吗?”其实,不得不承认,我这么乖的呆在上官身边是有原因的,既然没办法逃离,那么就只能选择留在原地等待救援,而流言,是帮我传递消息的最佳管道,所以,只要留下来就能制造流言了。
“你还知道别人会担心?”一句隐忍着愤怒、焦虑和激动的熟悉嗓音在我耳边想起。
我激动地转身寻找那抹熟悉的身影,却见月光下竟是一张憔悴的面容。
“旭尧,我……”明白自己的任性让他担心,心里狠狠地内疚了一把。
“什么都别说了,我现在就带你走,去衢州。”一声无奈的低叹后他再次选择了对我的纵容。
“旭尧,我还不能走。”拉住他的手,我垂头低低道。本以为在他眼里看到的会是不敢置信和愤怒,可是当我真正抬起头来的时候只在他眼里看到一丝未来得及收回的心痛。
“是因为他吗?”旭尧淡然道。
“不是!”我急忙否认,却有点欲盖弥彰的味道,于是,又赶紧说:“我要去衢州,他也要去衢州,如果我现在一走了之,他日万一在衢州碰见会很尴尬的。我不希望自己为了这么一个人要躲躲藏藏一辈子。就算要走也要正大光明的走。”想到要走,心里就有些乱,理不清为什么,只能给旭尧也给自己一个合理的借口,也许留下来能找到答案吧。
“外面说的是真的?”虽然他的语气依然清淡,我却从他收紧的下颚看出了他的愤怒。我轻轻一笑,拍拍他的脸道:“当然不是啦,你姐姐我是女孩,怎么可能做男宠呢?”
“那,那,那,女宠呢?”旭尧眼光不自在了半天,才支支吾吾地问道。
一听完他的话,我眯着眼望着他半响才狠狠地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道:“你当你姐姐我是傻子?侧妃我都不做了,难到还会犯贱地去当人家的女宠?”
看到他明显松了口气的神情,我再一次在他身上体会到了感动。
“旭尧,我现在不能跟你走,但有件事一直想要你去办。”我轻轻将窗户关上,来到床榻边,从床脚处抽出一封密封的信,封上歪歪斜斜地写着“宫将军启”。我将信交到旭尧手中道:“这是给爹的信,里面有一些在援军还没来之前的退敌之策,我想爹应该用得着。旭尧,你帮我快马送到好吗?我有些担心他。”虽说不是自己的亲爹,但还是有些血肉斩不断的亲情,我希望他还能颐养天年。这些都是根据从上官那里偷听来的边关战报的情形所想的应急之招,希望能多少有些用处。
“那你……”旭尧踟蹰着望着我恳切的眼光。
“放心吧,我一定会没事的,上官会保护我的。”说不出来为什么,就是很纯然地相信那个人一定会保护我。
“恩,那我会尽快回来带你走的。”旭尧最后望了我一样坚定地转身消失在暗夜里。
我又开始倚在窗户旁静默地感受着辽阔星辰下的沉寂,待到旭尧的气息在房中散尽,我才倏然想到,这是从见面以来我们第一次分开,有一点不习惯。
夜凉,我缓缓关上了窗户,却没见到那抹自树后出来的身影。
旭尧走后,我们又在云禅寺的地盘上折腾了几天才浩浩荡荡地离开,而无尘大师更是亲自将我们恭送出城,这是谁都从未有过的殊荣。
“无尘大师好像很开心将我们送走,你是不是在云禅寺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犹记得当大师听到我们要离去的消息时,那张八面来风皆不动的脸首次出现了一抹激动的神情。
上官闭着的眼突然睁开,轻轻瞥了我一眼后说道:“他在送你。”随即又开始闭目养神。无所谓地撇撇嘴,我又挪了挪身子换个姿势。
直到坐到上官马车里的那一刻,我突然非常非常地后悔没跟旭尧走,终于明白皇家的人坐什么样的马车后,我想,这辈子都不会在对旭尧抱怨他给的马车不好了。
坚硬的木板上铺垫着一层薄薄的软垫,四周的车厢被覆上明黄色的缎子,两个软枕被放置在车厢最里面,狭小的车厢中还放置着一个被固定的小木桌,桌上还燃着馥郁的熏香。但这个看起来像豪华席梦思的东西奔跑在颠簸的大道上时,却让人坐着腰疼,躺着背疼。
我又挪了个位子抱着软枕躺了下来,正好望见闭目养神的上官,只见他将软枕放在背后,一动不动地靠坐在车厢的里角,便不自主地细细打量起他来。
他的俊美中带着邪气,应该算是一个阴柔的男子吧。两道斜飞剑眉,轻闭的美目狭长,紧抿的薄唇微微向上弯着。柔滑黑亮的秀发,随意披散着,仅以一根红绳将其上半部束起。身着一身红袍,纤尘不染,他似乎很喜欢红色的衣服,很少有男子如此,红袍在他身上竟如此的契合,仿佛这种颜色天生就是属于他的。倏然,皓目缓睁,脸上的笑意未减,眼眸却冷漠得宛若上好的黑玉般宁静沉稳。
“梓傲,可曾在本王脸上看到什么?”低柔的嗓音仿佛是坛陈酿千年的美酒,流着醉人的芬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