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底是何真身?”猝然间太一竟是痴了。自己失魂丢了过往记忆,回想往事,心中自是一片空白。可是真身是一个人本心之所在,神通之根源,对大荒任何一个人来说变化真身岂不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么?可是为何自己思及真身之后脑中仍是一片茫然?
长狸看到太一痴痴呆呆的模样,心中自知失言,看来太一兄这失魂症连着真身也一并忘了,自己真不该问这话的。
送走长狸,太一尚有话要请教巫罗,便与烈山回到药房,对巫罗详细说了自己方才意识海突变的情况,随后问道:“太一失去记忆,不但想不起以往的事情帮不上您老人家,现下竟连自己的真身是什么都不知道。我想既然神通出自真身,不知罗老您可有办法从我的意识海神通推断出我的真身?”
没想到这下巫罗尚未表示,烈山先就惊得跳了起来,抱胸扭腰,挡着自己的重要部位怪叫道:“太一兄弟你不厚道,竟然修得如此无良的神通,实在是令人防不胜防啊。”
太一正色道:“烈山大哥你且放心,我虽说失去记忆,但君子自守本心,做事为人都当诚心正义,不行诡谲之举,非礼勿视非礼勿听这样的道理,小弟还是守得住的。”
“胡言乱语!烈山你又说胡话,我们医者行事当是光明磊落,岂得以小人之心度人?”巫罗出言呵斥道。
旋即巫罗对太一说道:“方才我是觉得有人在附近用神魂出窍之术窥探于我,我还以为是哪路蟊贼胆上生了毛,敢冒犯到我这里,随即用混元之气直击那人神魂。仓促之间我是下了狠手,寻常人神魂受了我这一下只怕不死也要脱层皮,正说这蟊贼受了此着命不久矣,没想到却是误伤了你?太一你老实对我说,你真是一点事都没有?要知道我巫族混沌混元气比妖族的先天混元气高出不止一筹,就是妖王级别的人来了也得修为大损。”
太一道:“罗老若是不信,就恕我冒犯,再用意识探查周围一番。”
巫罗道:“小子你尽管放手施为,老夫也是好奇,你又是何等样的神通,神魂受损之后又受我一击竟然安然无事。”
太一依言,沉下心神调动意识海,当下就觉得一缕意识飘飘摇摇出了眉心,然后在自己的控制之下飘向巫罗。
巫罗早就严阵以待,有心防备之下他能清楚的觉察太一的神魂已经探到了自身,暗道一声来得好,双眉聚力,眉间识海射出一道黄光。巫族没有神魂,但七精魄却也有无边的神通,随着主人的心意,能有万千变化不同效用,同本处地脉结合之后威能更是暴增十倍。这道黄光就是巫罗所修炼,能对神魂起作用的神通,寻常妖民的神魂若是被黄光的力道打实,就要大伤元气。
巫罗当然不是要对太一下狠手,此刻有意控制黄光,接触到太一的意识,想要困住意识以便慢慢琢磨。但却不料太一的意识竟是比想象之中更加坚实,一时间竟控制不住,依然缓缓向自己飘来。
巫罗脸上挂不住了,纵使自己是一时大意,但太一也明显未尽全力,一着之下自己积年的水系大巫,竟控不住一个小毛孩的神魂,传将出去,自己这张老脸还要不要得?当下凝神聚力,眉间又是一道更加粗壮的黄光迸出,加入到对太一意识的围堵之中。但更叫人诧异的事情出现了,纵使自己一再用力,前去封堵太一意识,但感觉中就像是迎面撞到了一堵墙,不管自己用多大的力,那堵墙都是浑若无事,依旧缓缓的向自己飘来。
莫不是要在这条小阴沟里翻船?巫罗暗呸一声。没奈何,双指轻点眉心,口中低呼一道巫咒,只听得‘嗡汪’一声,一道玄黄色的光罩应声而起,竟是狮子搏兔用全力,使出了地脉护体的神通。
说时迟那时快,这一切都只发生在刹那之间。在烈山看来就是太一凝神静气看向自家老师,然后老师直接开了地脉守护而已。谁都没有注意到巫罗的小心思。
巫罗暗道一声惭愧,没想到自己竟把老本用出来了。这时太一的意识也已经飘到巫罗地脉守护罩上,按巫罗数万年的人生历练清楚地知道,地脉守护有盘古意愿加持,万法不侵,只要对方不是巫族中人,除非是高出施法者本身数十倍的实力,才能用蛮力破开防护罩,因此心中自是大安。
但是没想到太一这股意识特殊非常,不但自己的精魄黄光阻拦不得,竟连地脉防护罩都似被他撼动。地脉防护是以本处地脉为动力源,以巫族血脉为中枢核心形成的一个圆形混沌力场,混沌之力高于一切存在形式,对所有由外部切进来的物质或是精神攻击都能起到阻滞吞噬的作用,而对所有由内部向外放出的物质或者精神攻击都有增益放大的作用,这正是巫族赖以权制大荒的撒手锏。
可太一的意识接触防护罩之后,看似是立即被防护罩吞噬,但罩中的巫罗心中自知,太一的这缕意识竟不是被吞噬,而是融合进了混沌力场之中。不仅如此,这缕意识在力场之中竟也能保持独立,还能反过来在阻滞力场的运转,只是阻滞的力量太过弱小,自己也差一点发现不了。
这到底是何妖物!巫罗收了神通,定定的思索着。
“敢问巫老,可能看出我是何真身?”见巫罗施法完毕,太一恭敬的问道。
“还是不能,太一小子你的神通十分奇特,老夫也是闻所未闻。”巫罗心下道,岂止是闻所未闻,如此奇特的神通,若是曾经出现过早就名震大荒了,只怕这小子又是一个大荒异种。
“不过,方才我却试了出来,小子你这并不是神魂出窍之术,用来进行探查扫描的并不是你的神魂,老夫早知你的爽灵魂受损,目下正在意识海深处修养,不该轻易出窍的。”
太一好奇道:“不是神魂,那是什么?”
巫罗道:“你方才说自己是用意识控制意识海离窍扫描,老夫方才用心分析了一下,其实离体出窍的,正是你的意识。这倒真是怪了,人的意识纷乱错杂,也就是意识海好大无边才能容下,而且意识不过是一段思维,实在虚无,并不像神魂精魄一样是精神体。但你的意识竟有如实质,不但控制自如,不像常人的意识错乱无章无迹可寻,还能将探查的结果反馈到你的意识海,实在是大大的不同凡响。”
烈山道:“原来如此,真是不同凡响,太一兄弟你这神通大大的实用啊,夜里走路都不用带灯……”
巫罗瞪了烈山一眼:“我还没说完,太一你的意识似是有破法的能力。之前长狸儿隐身的那两条手臂,他自己都触之不及显形不了,唯独你不仅看得到,还能迫使其显形。这应该是一种极高明的能力,依我看,你的意识与常人大大不同,应该叫做神识才对。”
太一福至心灵,对巫罗拜谢道:“神识神通,多谢罗老赐名,不过太一听说真身才是神通之源,不知道我连自己的真身都不明了,一旦想到自己的真身,心中就是一片茫然,怎地就突然领悟出神通了。”
巫罗道:“你神魂受损记忆不全,如此情况都能自悟神通,唯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这并不是你全部的神通,有朝一日你若能找回本心,甚至能领悟到更多的神通。只不过,这种可能性太小,神通天授,福泽不够不能强取之,我巫族有盘古遗泽,开天地化万物之功才保得我们有天生神通。你区区一介妖民,乍得如此强大的神通,若不懂韬光养晦之法,只怕非是好事。”
巫罗这是肺腑之言,太一听在心里,当下重又对巫罗三拜,道:“救命之恩已是无以为报,又蒙罗老指点迷津,太一唯有拜谢,方能表我感激之万一。”
巫罗端坐于上,生受了太一的大礼。虽说医者仁心,施恩不图报,但有恩不让报也是矫枉过正,巫罗活了数万年,精通世事人情,自是不会做这等不通人情之举。
正当此时,传来叩门声:“巫罗大人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