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政的大脑内,一处隐蔽所在,一个潜伏着的芝麻大的白色卵形物体已是布满了一道道细小的伤痕。
此时,赵政感觉神清气爽,思维通畅,思索片刻,已得出不少结论,对现在的情况也有了明确的把握。
看来,当初在邯郸城,自己踏入先天之境却是出了问题,以致神魂受损、智珠蒙尘,意识被蒙蔽,记忆被遮掩,思维受限制。
赵政修行的资质不行,却不代表其他方面也不行。
事实上,他的意志非常坚定,思维敏捷,分析判断的能力更是超人一等。若不然,当初被抛弃后,绝对活不过三天,与赵德这曾经的天之骄子对峙时,更早早预留了后手,以白骨吊坠召唤太玄。
经过刚才的洗练,赵政不仅前智尽复,更多了一种似乎能够看透一切事情的灵觉。
道力,也就是天地之力,是微观元素的运行变化规律在宏观状态中显现的力量,这是一种达到悟道之境才可以借用的力量。
李牧那种杀人无形的手段,以及少女凌空摄物、聚集空气中的水火土,应该都是道力的应用。
但进入悟道之境并不代表就能够自由地借用道力,李牧可以借用说明他一定修炼出了人道意志,因为只有人道意志才可以压制道力反噬。
李牧第二次出手没有使用道力,恐怕并不是他不想用,而是不能用,否则必被反噬而死。
轻松自如地让空气中的各种力量显化,那名道宗少女的修为一定更加恐怖。
李牧用武道意志压迫自己,却不知道太玄根本不受影响,跃出地面,挡下了那一击。
武道意志是借天道虚影压迫人的意识,让人在感知中生出大山倒塌、火海、大浪、狂风、地震等等自然灾害近在眼前的感觉,进而束缚人的行为;而人道意志中则有一种‘人定胜天’的意境,自是不惧天道虚影。
赵政心中有一种感觉,那就是之后任何天道虚影都无法再压制自己了。
李牧击飞太玄那一下必然消耗极大,使他无法再追击自己。而他最后一招,魂念相连,一击必杀,刚开始,由于自己心中无念,让他无法确定准确位置,再后来就是被道宗所破了。
三次出手,皆是全力,一旦没有机会,立即退去。
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般自然,没有丝毫阻滞,杀伐果断,进退有度,李牧此人不可小觑。
再来就是道宗了,天下三大宗师之一,自有神鬼莫测的手段,乃是天下最巅峰的存在,自不会做毫无意义的事。
能请动他出手,秦国王室怕没有那么大的面子,必然是宗室之中有人希望自己回归。
当时,少女说他们刚刚赶到,应是不假,她并没有欺骗自己的理由。
但是,道宗列子真的不能在李牧出手前赶到吗?身为三大宗师之一,传闻中的至强入圣者,身手通天彻地,对天下的洞察算计之深,定然远超常人想象。
他必有什么目的,瞥了眼与身体绑在一块的左臂,赵政冷哼,连虚实都能相互转化的道宗却连一条手臂都无法恢复吗?
关于医谷,除了植物在季节上的反常表现外,表面上再看不出什么问题,但七大圣地之一的存在,必然不会那么简单,公孙婉也未必如外表那般和善柔弱。
再来就是上古之事了,所谓上古就是周武王立国前的那段空白历史,如今天下各大势力中保存的关于上古的记忆,据闻全都是从九州之外所得,而能够突破九州结界的,最低都是立命强者。
听少女说什么九州一局,难道那段历史是被人强行抹去的?谁有那么大的手段,能够消除天地间所有人的记忆?
太玄,白骨吊坠,已经消失的翠玉匕首,难道真与上古有关吗?有同命契在,却非那么容易撇清关系。
还有,自己把翠玉匕首插入肩膀的动作,回归赤子之心的方法,刚才的死里逃生。老师在无名山上的那一指,真的是幻觉吗?他真的只是一名普通的法家子弟吗?
但慎到,确实是未曾听闻的名字。
赵政此刻灵台智清,对今后的动向已有决定,前往大秦势在必行,只有借助王室,甚至宗室的势力,自己才能在命修一途上取得更大的成就,才有可能揭开这关乎自身、以及九州的重重谜团。
最后,就是那名少女了,真元刺激大脑、意念无穷叠加和镜反之理,哼,自己之所以未死,只能说身体内应该还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秘密,或许有老师有关吧。
虽然从她那里受益不浅,但这种被愚弄的盛情,又岂能不去不好好打声招呼。
天蓝色的道袍在风中舞动,如瀑秀发上的玉色丝带在纤纤玉手中把玩,少女饶有兴致地看着赵政。
赵政一脸的沉着冷静,淡淡道:“拿别人的生命开玩笑,真的那么有趣吗?”
少女微笑道:“做出选择的是你,与我何干。学不会怀疑别人,你就无法在这个世上生存。”
赵政正待再言,忽感一股力量袭身,整个人腾空而起,向着一个方向飞去。
感受着铺面而来的寒风,思及上午赵姬的话,赵政并不惊慌,这应是子时快到了。
邯郸之局,上古,老师,大秦,道宗,医谷,既然已经被牵扯进无数谜团暗流之中,再多一个来路不明的手臂又算得了什么。
仍在原地的少女,神情气质陡然间发生的剧烈的变化,站在地面上的身体却给人一种飘然云端的感觉,浑身散发着缥缈清冷的气息,淡漠的眼神俾睨天下,仿佛尘世众生皆如蝼蚁草芥,先前温润和人的气质荡然无存。
惨叫声响了半夜,依旧洪亮清越,没有半分沙哑,赵姬忧心忡忡地望着上方亮着微光的山洞,焦急地走个不停,公孙婉在一边安慰,却不见道宗和少女的身影。
天际曙光再现时,赵政被人从山洞中抛了出来,紧接着洞口猛然一亮,再观时,那里青灰色的山体浑然如一,山洞已消失不见,仿佛从来不曾存在过一般。
落在地面上的赵政,左臂上被手掌宽的白色布条缠得严严实实,但他神色稳定,脸上还带有一股淡淡的笑意,丝毫不像受过折磨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