敕勒川,阴山下,
天似穹庐,笼盖四野。
天苍苍,野茫茫,
风吹草低见牛羊。
宋崇宁五年十月初九,镇戎军榷场外围
里三层外三层议论的人群,将一处元昊式制式院子围了个水泄不通。
不管是身着圆领窄袖,足蹬羊皮靴的西夏人,还是穿着圆领长袄的宋人,无一不伸直了脑袋,密切关注着院子内的动静。
“何夫人?我再问你一次,你夫君何老爷真的是被你家哑奴所杀?你可确定?”
身量看着不足八九岁模样,梳着双鬟髻,穿着藏蓝色圆领窄袖胡服,腰里束着同色锦纹腰带,足蹬黑色羊皮短靴的漂亮小女孩,冷冰冰注视着站在两名沿边巡检军士身后的年轻妇人。
妇人内着胭脂红袄子,外着藕色梅花褙子,下身穿着同色襦裙。梳着时下最为流行的包髻,并簪以几个精巧的掐银花钿仔细装饰。
她泪水潸然,两行清泪顺着她那白皙透亮的肌肤滑落,一双水眸空洞幽怨、满是凄凉。
女孩问话,她并不回答,也只是嘴巴半阖、欲言欲止,看的坐在屋中首位那一脸髯须,穿着都监军官制服的高壮男人唏嘘不已、抓耳挠腮。
“青青,莫再询问她了,这屋子男主何老爷胸前那么长一柄尖刀插入,除了那会耍刀的哑奴所为,我着实看不出其他。”
都说女人是水做的,更何况是一个姿色上乘、女人韵味十足的少妇。赵都监看了她几眼,躁动的心脏就好险被人掏去了一部分,不自觉的开口为她开脱起来。
“赵叔,我只是向何夫人再度确认,并无它意。”小女孩转头,目光平静的看向那动了心思同情何夫人的都监大人。“再说,赵叔还不明白,我办案,听的是死者的话。至于证据,那些都是辅助。”
小女孩倨傲扬起下颌,对赵都监刚才的话充耳不闻的态度,当即止住了再欲开口的赵都监。
他一拍自己膝盖,兀自点了点头。不再对女孩询问何夫人的事过度干涉。
别人不知道这丫头的能力,他都检老赵还不清楚么?
赵都监闭嘴不语,思绪回到了两年前初见孩子时的情形。
那时,他赵汉生初升镇戎军都监,位子还没有在他屁股下焐热两个月,就遇上一个万分棘手的案子。
九月初十,十几号从西夏越过宋夏交界,来镇戎军榷场经商的西夏商人,在离镇榷场十几里外的山道上突然遭遇凶徒。十几人当场被杀,押运的五辆马车上的货物也被洗劫一空。
十几具尸身横七竖八的倒在了两侧都是嶙峋山壁的山道上,殷红的血液干涸在满是石头尘土的路面上,那震撼的场面,连他老赵初见,也不免打了寒颤,仿佛有种置身地狱的惊悚和冷意,更何况他身边跟随前来的军士。
他们年纪尚青,并未经历战场生死,突然见到山道上十几人身死,早已心生怯意。能躲开的,早早站在了干净的地方。不能躲开的,拿巾子捂着嘴,随着赵都监现场勘验。
而就在此时,卓青青父亲的商队恰巧行至事发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