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内——
“你竟然还敢来书院?”韩江雪盯着眼前这个被吓呆的人,冷笑着问道。
何欣点了点头。
“你可知道欺负本小姐,后果会很严重?”韩江雪接着问道,她说这句话时,俏脸不禁一红。
一直以来,韩江雪每次差点将“本小姐”说出口时,都会圆过去,可是现在,她已经认为没有必要再瞒着什么了。
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她到现在还历历在目。好羞涩啊!
何欣点了点头。
“你想不想让我把你打成饼馅?”韩江雪看他只是一个劲点头,像个啄木鸟一样,怒气更上来了。
何欣点了点头,又马上摇了摇头。
韩江雪终于笑了起来,脸上满是得意之色。她知道,眼前的这个人一定是害怕了。
“如果我有一个方法,让你不会变成饼馅,你会不会同意?”韩江雪幽幽地问道,嘴角露出了一丝诡谲的笑容。
何欣点了点头。
他似乎没有察觉出这句话里有话,不过这也在情理之中,连日来他接连被石碑,桌子,大师,韩江雪教训,他本就不灵光的脑袋如何能吃的消?
所以他现在几乎变成了一个傻子。
就算他不傻,他也多半会同意的,没有人愿意成为饼馅,胖学生不愿意,瘦学生也不愿意……
书院没有任何人愿意。
还有什么比成为饼馅更糟糕的事情吗?
“好,我只问你一个问题,如果你回答了,我绝对不会将你打成饼馅。”韩江雪语气温和了下来,粉嫩的俏脸上绽放出芙蓉般的笑容,美美地让人沉醉。
何欣狠狠地点了点头。
“你昨晚去了哪里?”韩江雪郑重其事地问道。
“我去了哪里难道你不知道吗?”何欣没好气地答道。
坚硬的石碑,发光的月前石,不见底的悬崖,阴森的树林,树妖一样的大师……他几乎一夜之间见到了所有人可能一生都不会见到的可怕的事物。而这一切都是拜她所赐。
他能不生气吗?
“我问你的是,在我们掉下悬崖之后,你去了哪儿?”韩江雪又接着说道。她的神态是如此严肃,语气更是咄咄逼人。
就像——
就像临安大牢里狱卒审问犯人一般。
这让何欣想到了几个月以前,阴暗潮湿的大牢,再往前,他又想起了那个掉了脑袋的都头。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自然是眼前这个人的父亲——韩丞相!!!
如果不是她的父亲征兵,自己就不会杀了淘宝的都头,如果不是他误杀了都头,自己就不会进入临安大牢,如果他不进入临安大牢,就不会被带到江枫城,如果不去江枫城,自己就不用救那些被折磨地生不如死的犯人,这样他也不用来书院,也不会此刻还在这里被面前的大小姐审问!
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他的父亲,韩丞相!
他在书院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救出张大哥,从韩丞相手中拯救万箭门!
他可能把自己所做的事告诉自己的敌人吗?
“你当我白痴啊!”何欣在心中暗想道。
所以他一句话都没说,因为他自认为自己不是白痴。
“你真的不说?”韩江雪看到他并不回话,语气又冰冷了下来。
何欣自然一言不发——他已经做好了被打成饼馅的准备。
即使被打成饼馅,他也不能说,因为如果他说了,肯定后果比变成饼馅还来的凄惨。
这是他今天早上就已经想明白的。从今天刚到书院起,他就知道自己昨天做了什么,也知道韩江雪会做什么,只是不知道他应该做什么。
所以他才使劲地用头撞桌子,像啄木鸟一样。
因为他害怕,从心里害怕!他已经亲眼目睹了两个人变成了饼馅,有一个就是刚刚发生的。
他会不会是第三个?
会!一定会!
胖学生和瘦学生什么都没干,就已经成了饼馅,而自己昨天又干了什么?
他知道,就算韩江雪不动手,自己怎么能对得起朱子大师每日的教诲?
非礼勿视,非礼勿言,非礼勿……而自己呢?没错,非礼过人。而非礼的这个人就在他的眼前。
朱子大师如果知道了自己的龌蹉行径,肯定会在把他的头打出豆腐花来。
何欣只能紧紧地闭上了双眼,只有一死才能赎他的罪过。
死一般的寂静……
半晌,并没有一丝动静——韩江雪并没有动手。
何欣惊诧地睁开眼来,就看到了一张笑吟吟的脸。带着少女特有的天真与俏皮。当然还有一丝羞怯。
韩江雪正笑嘻嘻地盯着他看着,脸上似乎没有一丝怒意。反而是春风满面。
她笑的很灿烂。
怎么会这样?韩江雪就这么放过他了?为什么会放过他?
他还在这么想着,猛地只觉身上一阵剧痛袭来,耳边听的彭地一声,整个人就向着门外飞去!
韩江雪到底还是出手了!!
何欣只觉得自己就像纸片一样,又轻又薄的纸片,飘动着,飞舞着,在江陵江畔的那个孤立的坟莹上。
他哭的很伤心,很伤心,他已经没有了家,世间只有自己孤零零一个人,活着有什么意思?
如果死能换得与母亲相聚,那又有何不可?
所以他笑了,笑的很开心,他期望这一天似乎已经很久了。
隐约中,他觉得自己掉在了一株巨大的树上,两条粗壮的树枝正托着他,使他不至于下坠。除此之外,充斥在他眼中的,便是大树枝桠间无处不在的树叶。
树叶很多,很密,变幻着不同的颜色,从绿到红,再从红到绿。
无论哪一种颜色,看起来都是那么神秘,那么隐蔽。何欣细看半晌,反而觉得树叶好像不存在一般。
而更为奇怪的是,秋天已经到了,可是树叶却没有掉落的迹象,一片也没有。
而且似乎永远不会凋落。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何欣诧异万分,不禁想道。
他还在想着什么,突然耳边一个声音响了起来:何欣!何欣!
何欣听到有人在唤他,循声望去,只见大树顶端不知何时出现了一片巨大的树叶,也是变幻着诡异的颜色,但却长着人的五官,正在呼唤着他。
何欣顿时觉得惊恐万分,声嘶力竭地嚎叫起来……
等到他喊不动的时候,他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原来是一个梦。”他长嘘一口气,睁开了眼睛,面前的一切也渐渐清晰起来——
一个人血红的脸就出现在了他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