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过中天,长夜未央,繁星缀满了天幕的各个角落。
无尽夜色下,两个人在密林中一个僻静之处席地而坐,一个老者峨冠博带,长须飘动,宽松的长袍随风而舞……
老人已经年过古稀,按理说历经人世沧桑,可是脸上却丝毫未见衰老的迹象,比之那些鹤发童颜的深山修道之士也毫不逊色,可说是驻颜有术。而在他的右首,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孩子,身材瘦小,长相也是清秀异常,满脸的孩童稚气更是无法遮掩地散发而出,此时正用他那一双扑闪闪的标志性大眼睛看着眼前这位长者,两人似乎在谈论着什么。
“昨晚你已经把事大略说过了,我当时之所以不让你再说下去,是因为此事关系甚大,需防隔墙有耳,所以我让你黄昏时分来后山找我,没想到你这笨——唉,不说了,“朱子大师无奈地摇了摇头,沉吟一下,还是忍不住问道:“张如海真的是你大哥吗?”
他的脸上,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神情。
他实在想不通,像何欣这么笨的一个人,竟会和万箭门副门主张如海结拜成兄弟,这件事从哪个角度看,都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
万箭门的张如海,很多年前就已经名扬天下,此人被公认为是当世少见的聪明人物,为什么这么说?就凭他有着两个天下无人能及的绝技,第一,交朋友的能力。无论天涯海角,无论天上人间,中原五派,奇门四方,黑白两道,到处都有他的朋友,甚至连他最大的敌人,以前都是他最好的朋友。第二,知道的能力。何为知道的能力?说白了就是知晓任何事情的能力,三教九流,诸子百家,天文地理,风土人情,文韬武略,可说什么都知道,如果天下的事情可以分成十件,他至少就知道其中八件!
一个智商与情商完美结合的产物,难道还不聪明吗?——
“嗯。”何欣听到大师的问题,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从他真诚的眼神来看,肯定不是在说谎。
“好吧。”朱子大师也点了点头。他虽然难以置信,但又不得不信。
“他们都在枫城坤天牢里吗?”他忽然又问道。
“嗯,所有人。”何欣答道。
“唉,”朱子大师似乎想到了什么,长长叹息一声,神情暗淡,”看来几年前的飞来峰一战,他们果然还是没能跑得了一个。“他的语声有着说不尽的沧桑,似把当年带到了眼前。想起飞来峰之战,他不自禁想起了另一场更为惊心动魄的战斗……
不堪回首的岁月——
岁月逃不了,人自然逃不走。只是——真的逃不了吗?
“想起来张如海也真是不容易,如果当时他们门主没有背叛的话,飞来峰是绝不会落到如此地步的。”朱子大师缓缓说道,似乎在自言自语。
原来,有人逃走了,然后,岁月就变成了一个牢笼,将其他人一网打尽。
“对,我大哥在牢内也是这么和我说的。”何欣听他说完,也点头说道,“大哥说如果不是那个罪大恶极的叛徒,御龙帮根本不可能攻到飞来峰之上!”
的确,那座山峰就像一座漂浮的梦,如果没有熟悉这个梦的人悄悄的离开,几乎谁都抓不住梦。
只是,那个人熟悉了梦,就能解开这个梦吗?不,他也在梦中——冰冷的发光的梦。
朱子大师听他说着,点了点头,心里却顿生疑窦:“张如海怎么什么都和这个孩子说?难道还真的认他为自己的弟弟?”
他狐疑地打量着眼前这个孩子,视线从何欣的脸上仔细的扫了一番,一贯的略显呆傻的表情,还带在他略显稚嫩的脸上。
张如海这个人眼界极高,怎么会认这个人做自己的弟弟?——朱子大师实在是想不通。
他的眉头紧皱,真是百思不得其解,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
就在这时,有一个人影却忽然在他的脑中浮现了出来!
“王猴子也在牢内吗?”朱子大师忽然问道。再看他的脸上时,似乎带着很深的顾虑,以至于语气都显得有些犹豫。
没错,这个人,他是永远不想提及的,如果不是提到万箭门的话,他肯定永远不会提起这个人的名字。
但他却还是提起来了,虽然知道这是一句废话——既然万箭门一个人都没跑得了,这么一个重要的人物还能逃得了?
但他还是得提。
“嗯,我刚到临安大牢的时候,他就在那里。”何欣答道,“当时他一把掐住了我的脖子,几乎将我掐死。“何欣想起那一幕来,还是心有余悸。
没错,他遇到的第一个万箭门的人就是他——王猴子。
而王猴子刚遇到何欣,就给了他这么一份致命的见面礼。
”真想不到你竟然没有死,”朱子大师听他讲到这个人,也是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从没有人能从王猴子的手下活着逃出来——
只要他想杀谁。
“他当时也是这么说的。”何欣连忙点了点头,“我猴子只吃肉,又鲜又嫩的肉——”
何欣非常同意朱子大师的话。
“如果没有你大哥,我想你当时一定必死无疑!“朱子大师说道。
“是的。”何欣连忙答道。“我看他的神情,似乎非要置我于死地,他们想要吃我的肉,是我大哥阻止了他。”
何欣这样说着,就仿佛看到绿色的幽幽的目光就闪了起来,在盯着他看着。
他只觉得浑身都是一阵冷颤。
“看来是因为他认了你做弟弟吧?”朱子大师终于醒悟了过来,捋了捋胡子笑道。
“是呀!”何欣没想到大师竟然能猜出当时发生了什么,真是有些惊讶。“大师您竟然知道。”
“那自然,”朱子大师答道:“他虽然贵为副门主,但就算是他修为尚在,王猴子真要杀谁,你大哥也是无济于事的,”朱子大师缓缓说道。
“你之所能够活下来,就是因为他认了你做兄弟,张如海的兄弟,当年根本没有人敢动一根毫毛。”
朱子大师似乎想到了张如海当年的风光无限,可如今,竟然沦为了阶下囚,真是令人无限慨叹!
大师长长的叹了口气。
“那么,你们是怎么被从临安大牢带到江枫城的?”朱子大师看着眼前这个幸运的孩子,又疑惑地问道。
“是一个用冰块做成的人。”何欣答道。
他抬起头来,只见月若冰轮,白的渗人,横挂在枝头。
“冰块做成的人?”朱子大师矍然而惊。”这是谁?“他的心中念头急转,转瞬间已将他生平八十余年的记忆回想了一遍,忽然就想起一个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