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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敏捷,空中的豹子

夏日炎炎,暖风轻抚,行路人轻轻呼吸,嗅到一种走过的花香,心也有些冷,梦该多么美,那是风中,逆水的寒冷带着昔日的熟谙。

他又忍不住要回忆了,——每当闻到逆水寒,总有记忆拂心头。

白鹿书院还很远,远到还要走一些日子,但对于他来说,真的很近,的确,它就在江陵城的附近。

故乡渺远,确实归思难收。他从家里被带走已经有几年了,这段时间里,他每天都在大牢里度过,也每时都在想着故乡。

现在,他终于要循着当时被带走的路,又返回到江陵,就和逆水一样,回溯到熟悉的远方。

“嗖——”忽然,一阵劲风吹过,就见一个赤衣官服的男子,身下驾着飞剑,手中提着一人,正沿着逆水边的官路急速飞过,剧烈的风将夏日拂动的气流猛地打乱,混乱的风让路边的花草不由一阵抖动。剑飞过,空中划出一道金色的尾迹,久久不散。

此刻,京镗带着何欣正在空中飞行着,向着江陵城的方向,日夜兼程,一刻都不停息。

军务繁忙,日期很紧,京镗明白,送完这个孩子以后,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所以他必须更快点,只是——

“京大人,我那个——”正在他全神贯注飞行之际,只听他身后一个微微的声音传来,京镗闻声,诧异地回头一看,就看到了那一张被湍急气流吹得凌乱的脸。

看张脸时,一个眉毛高,一个眉毛低,一个眼睛大睁,一个眼睛微闭,鼻子向左歪,嘴角朝右扯起,带着一种让人看着都难受的表情,盯着他看着。

“怎么了?何小弟——”赤色官服的男子不由一怔,开口问道。不知何时起,何欣在他的口中,有了这么个还算亲切的称谓。

“没事,就是有点——有点尿急。”何欣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说道。

自从离开江枫城后,在这几天中,他都没有撒泼尿,只是被京镗带着一个劲的向白鹿书院赶,飞行中生起的凌冽寒风吹过他的每个毛孔,他本来不打算和面前这个人说的,因为他毕竟不想麻烦别人,况且还是一个他不熟悉的人,只是他实在是有点憋不住了。

“好,”京镗听到他的话,微微点了点头,却并没有多说什么,只见他手诀一引,金色的剑就带着两人向地面飞去,很快,何欣只感到自己身子向下猛地一倾,巨大的飞剑已经一头触到地面之上,随之刺啦啦从土地上轻轻擦过,最后终于停了下来。

“多谢京大人。”何欣从飞剑上走下来,双手一拱,对着京镗道了个谢。神情看起来颇为真诚。

这确实是何欣的肺腑之言,那天夜里,当他第一次见到这个红色面皮的大人时,他便觉得这个人彬彬有礼,说话谦谦有君子之风,但却是张弛有度,拿捏得当,与许多他见过的官府出来的,凶神恶煞的官差大有不同,而且一路上对自己倒也颇为关照,经常把身上携带的食物与自己分食,这让一贯受人虐待的心中充满了感激。

“不必如此,何小弟,你我这几日朝夕相处,关系非比寻常,何必如此多礼,倒显得生疏了。”京镗笑着说道,对于眼前这个昔日临安的底层囚徒,他的话语并没有丝毫的傲慢。

“大人教训的是。”何欣只觉得受宠若惊,忙点头答道。

“你看你,张口一个大人,闭口一个大人,这让我如何敢当?”京镗看着他,微微笑着,好似斥责一般地说道。

“那——”何欣闻言一怔,顿时觉得也有些不妥,略微思索一下,说道:“那我叫你京大哥吧!”何欣几乎是脱口而出,他认为这个称呼再合适不过,显得既尊敬又亲切。

在牢中陪他度过漫长岁月的那个人,被自己当做亲人的人,不正是这个称呼吗?

只是眼前的这个人却摇了摇头。

“不对,”京镗听到他的话,似乎并不同意,神情看起来也有些冷淡,只听他缓缓说道:“虽说你我该兄弟相称,不过毕竟身份不同,而且为避免结党之嫌,禁军中的士兵都叫我统领大哥,你还是按着这个来吧。”

“哦、”何欣听他说完,只得点了点头,算是认同了他的话,不过,心中还是有点别扭。

“统领大哥,这几日多劳你照顾,真是麻烦你了,只是我真的感觉这几日行的太快,头和肚子被风吹得很疼,您看能否休息一下再启程?”

何欣向着眼前这个军队高官问道,脸上现出一丝恳求之色——数日来的空中飞行,对于他这么一个弱不禁风的普通人,确实有点经受不起,他只觉得头和肚子上的疼痛,一时发作,愈加猛烈,不能止歇。

而且,他也觉得,眼前这个大哥的速度实在太快了,快到自己都有些难以承受。

“这——”京镗闻言,微微皱了皱眉,看样子似乎有些不乐意,对于一个常年在外打仗,习惯了风餐露宿的人来说,他实在难以理解,怎么有人连这点困难都克服不了。

而最让他顾虑的是,这样会打乱他原本就制定好的计划。

“何小弟,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行的这么快吗?”对于何欣的问题,京镗想了一下,并没有表示同意与否,而是反问道。

“不知道。”何欣摇了摇头。

“这倒并不是因为我急于完成上面的任务,而是因为——”京镗顿了一下,才低声说道:“有人一直在跟踪我们。如果被这些人发现,咱两可是性命不保。”

何欣听到这话,吓得把已经解开的裤子又提了起来,尿意顿减,“是谁?”他忍不住喊了一声,一边提裤子,一边用眼睛左右观察着。。

京镗看着他夸张的样子,不由笑了一笑,说道:“何小弟不必如此,这次韩丞相为了救你,确实冒着很大的风险,不过正是因为你我秘密出行,而且这几日走的速度又极快,这样姓赵的肯定不会发觉的。”

京镗冷冷的说着,抬头望向天边,只见夏日当头,晴空万里,有丝丝薄雾从他的瞳仁中飘过。

“姓赵的是谁?”何欣听他说完,还是有些不明白,忍不住问道。

“他叫赵枢密,是韩丞相的敌人,为了阻止丞相修建南长城,他一直想要将你们这些人弄死,只是碍于丞相的威势,才不敢贸然动手,可是如果被他发现你从江枫城出来,那么你肯定性命难保,这个人平时对人异常残酷,据说曾经把很多得罪他的人生生劈成两半,你说恐怖不恐怖?”京镗绘声绘色地描述着,转头向着何欣问道。

何欣正在听他讲,不提防眼前这个人竟会突然向他发问,顿时吓了一跳,“恐怖。”他连忙颤声回应道。

“不过,此人说话倒是像惹了蜜一样的香甜呐,从十里外就可以闻到。”京镗说到这里,突然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陶醉似地吟道:“俗人多泛酒,谁解助茶香。不说了,我都闻到碧螺春的味道了。何小弟,既然你要歇息,那你我就在前面歇歇脚把。”

何欣闻言,向前一看,只见前方不远处,有一处市肆,高楼林立,一个写着大大的茶字的招旗子,在夏风中飘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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