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有女初长成,沐阳浴光倾城色。
“介意我弹琴吗?如果是的话,我给你施个静音咒,方便休息。”
李卿儿轻轻摇头,从前她住在李府时,爹爹养的那条大黄狗,在夜里总跟得了疯病似的,在她的房门前大叫,白天一看又是好好的,也是怪事。再说,她还没有听过陆冥弹琴呢。
突然,一个快到看不见的指风飞过,桌上的油灯熄灭了。
“啊?”李卿儿紧紧攥着手上的薄被,“大师哥你要熄灯弹琴?”
极低的一声“恩”传来,窗棂间的如水月光悄悄潜入,使黑暗中那个朦胧的身影愈加清雅。霎时,他已开始拨动琴弦,没有用眼分辨,手指的动作确是熟练至极,灵活的不可思议。一曲《高山流水》,清音切切,婉转沉吟,那琴音仿佛化作音浪一般萦绕在她的耳畔,让她情不自禁的想继续听下去。
可是,如果我修不成仙,就会和凡人一样老去死去,那时,还能听到这绝世的琴音吗?
李卿儿的心头又漫上一层忧愁与悲伤,她垂下了眼帘,掩住了眸中那一片即将落下的晶莹。
此刻,抚琴的如玉男子身子轻颤,琴声戛然而止,她,她刚刚在想什么?修仙不成,老去死去,怎么可能?她是他的小师妹,一定可以像他一样修得仙骨,永远在天山的!离开他,听不见他的琴声,怎么会?他没有想过,从来没有想过。
缓缓起身,掀开幔帘,只见李卿儿像一个孩子一样,抱着被子轻轻发抖。陆冥眸色一敛,念动安眠咒的口诀,朝她一指,微光忽地一现,李卿儿就松开了被子,沉沉睡去。陆冥轻柔的给她盖好被子,合上幔帘,开始了漫长的打坐,意识逐渐离体,飘远。
如同暴风雨中的浮沉孤舟,飘忽不定,直到听见熟悉的一声“大师哥”,才看见了自己的方向。
陆冥睁开眼睛,看见李卿儿那神采奕奕的样子,心头不禁涌上疑惑:难道她忘记昨晚的事情了?不过转念一想,忘了也好,连他自己都不愿回想的噩梦,又何必让她记得呢?正思考着,李卿儿就拽着他的袖子,盈盈一笑:“大师哥,即是历练,我们就去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好不好啊?”
她记得昨晚,所以,她想留下一些美好的回忆,如果真的有那一天的话,她李卿儿也算是没有遗憾了。
陆冥不知道她唱的是哪一出,不过还是点头答应了她。
她给御流和驾风都洗了一个澡,告诉两匹公马,以后要携手天涯。
她花了三百两银子,因为偶然遇见了一个没了父母,饱受欺凌的孩子。
她第一次出剑伤人,因为两个相貌丑陋的官吏,竟要非礼一个卖身葬父的女子。
她放过了好几个被她捉住的水鬼夜鬼,只因他们都说了一句:“再也不害人了!”……
远远地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似乎能让人融化于其中,陆冥在阳光下,嘴角勾出一个极浅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