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来……向你辞行的……”
“啊……你要走了?”若蕊忽然坐了起来。
沛生抱歉地看着她:“是,这次出来得够久,不能再拖着。”
“哦。”若蕊失望地应了一声。有心想让他把自己带走,以他的功夫,这样人不知鬼不觉的,应该没有问题吧?可是,他身上有伤,又是杀手,带着自己,怕是给他找来不少麻烦。
“有时间,我带你去……我们家里玩,好不好?”沛生低低地问。
若蕊拉了一下他的袖子,让他坐到了床沿上。
“但愿,有那么一天吧。”
“一定会有的,我会派人来接你。”沛生忽然笑了起来,露出了白生生的牙齿。若蕊叹了口气,轻轻地“嗯”了一声。
“你有心事?”
“想到好不容易交到一个朋友,你又要走,当然就不大开心了。”若蕊闷闷地说着,扁了扁嘴。
“你放心,我一定会回来的,我还欠着你的救命之恩呢!”沛生笑着安慰,“总要涌泉相报才对。”
一大早,就送走了沛生,总感觉自己的某些东西,被他带走了。叹了口气,又躺回了床上,睡个回笼觉。反正在这揽香楼,睡到黄昏起床的,大有人在。
琴芳觉得纳闷,小姐一向起得早,今天却怎么总也不醒?也不敢走开,只是守在房间里做着针线。新得了一个花样子,便想着替小姐缝个枕套。
“若蕊啊……”刘芝仙兴冲冲地推开门进来,看到若蕊还拥被而卧,也觉得大是奇怪,“怎么现在还没有起床?”
若蕊懒洋洋地叫了一声“妈妈”,打了个呵欠:“这两天身上总是不得劲,连一丝儿的精神都提不起来。”
“怕不是病了吧?怎么不请个郎中看看!琴芳,你也服侍了若蕊这么些年,还是一点没有眼色!”
若蕊听她怪罪琴芳,连忙笑着打岔:“妈妈这么早,怎么会来若蕊房中?”
“若蕊啊,你快些起来梳妆打扮,今儿有个贵人,点名要听你的曲儿呢!”
“点名要听小姐唱歌的,可不都是贵人?”琴芳不服气地插了一句。
“这回可不一样,你知道是谁?是皇帝陛下同胞的亲弟弟,临淄王殿下啊!”刘芝仙双目放光,“咱们焰国的皇帝,可只有一个弟弟,你想想,他的地位有多尊崇?”
“是他?”若蕊倒有些兴趣,“他有说什么吗?”
“哎哟,要不是见他气派,还真不敢相信呢!王爷可是一点架子都没有,人又长得俊俏,只说上回惊了若蕊姑娘,这回置一桌酒席,要给若蕊陪罪呢!若蕊,你可真有面子!”刘芝仙笑得合不拢嘴,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若蕊被刘芝仙一迭声地催着,也不好意思再赖床,只得起了身,让琴芳服侍着梳妆。
琴芳年纪虽小,手却很巧。
“替若蕊挽个当下小姐夫人们流行的朝云髻吧,我看,倒是很配若蕊的脸型。”
若蕊无可无不可,便由琴芳挽好了髻子。顺手拿起了那柄玉簪,便要往头发上插去,却被刘芝仙一把夺过,吩咐一个跟来的小丫头:“晓桃,去牡丹好里拿一个凤头的金步摇,那个打得倒精致。”
晓桃答应了一声,却并不走,只是看着若蕊。
“妈妈,这根簪子,虽不甚富华,但也不差。想来那临淄王,自然是见惯了各式的珍宝。何况牡丹姐姐那里的首饰,都是人家送的缠头。若是强要了来,反倒添了闲气。”
“嗯,女儿说得也是。那……便先用这根簪子将就罢,待明儿,我亲自去找金铺的刘老板,让他拿些样子给你挑,也得打上几件首饰。”
若蕊连忙道谢,虽然不喜欢那些金子的俗物,倒换钱倒比这些玉的、翡翠的容易脱手。
琴芳拿了件藕荷色的绫花裙要替若蕊穿上,又被刘芝仙一顿好骂。
“琴芳,你越大越不成话了!这可是若蕊和王爷头一回见面,这个颜色太素了,总要挑件喜庆一点的。”
若蕊心里嘀咕,又不是去相亲,还用得着喜庆呢!
花厅里,已是置下了一桌酒席,洛天宇正坐在主位,抬头看到若蕊扶着琴芳的肩进来,顿时眼睛一亮。
一个端端正正的朝云髻,与平日看到的簪花耀顶不同,只有一柄碧玉的簪子斜斜地插在髻上,如震翅欲飞的蝶,衬得她白玉般的瓜子脸,更加秀气清丽。
一对翦水双瞳,只这么轻轻的一瞟,几乎能够勾人心魄。身量初成,却已有洛神风采。
今天的她,想必是盛装打扮过,眉上贴着一块云朵形状的眉饰。上衫下裳,都是不算太鲜艳的银红色,因为外衫的素白,更显得清艳脱俗。
心里暗暗叫了一个“好”字:不想这烟花之地,竟有如此人物!
“临淄王殿下,若蕊来迟了!”
“不迟不迟,本王未曾着人预作通传,本就该等美人梳妆!若蕊姑娘,一向听得你歌舞双绝,偏是本王常年在外,竟是没有这等耳福和眼福!”
若蕊抿唇一笑:“既然殿下想听,若蕊现在便唱上一曲,以娱殿下耳目。”
“好!”洛天宇击节而叹。
若蕊微施一礼,让琴师起了音,便一个旋身,以足尖点地。一时间,轻歌曼舞,在小花厅里,所有人的眼睛,都只盯住了花厅中央的女子。翩然的衣袖,真正就像是洛神迎风飘举,曼妙的身姿,如蝴蝶般轻盈。
不知什么时候,花厅里的“闲杂人等”,已经渐次地退了场。
“好!”洛天宇猛一击掌,“果然一舞动人心,难怪皇兄对若蕊姑娘的舞姿,念念不忘!”
皇兄?若蕊敛衽为礼,闻言微愕。仔细再看这洛天宇的五官,心里顿时恍然,那玉宇公子,想来必是洛玉宇,正是焰国的皇帝。
“怎么,你不知道皇兄的身份?”这一回,倒是轮到洛天宇惊讶。
“你皇兄又没有自报家门,若蕊怎么知道他贵为一国之君,竟然也涉足风月场所?”若蕊本能地反驳,“何况……他自己掩人行藏,怎么能怪我嘛!”
洛天宇看她微微嘟唇,一副小女儿的娇憨,忍不住既爱又怜。站起来要携她的手,若蕊却一偏身,便坐到了椅子上,眉开眼笑:“今天的一席,不比你那皇兄的差呢!”
洛天宇哭笑不得:“敢情皇兄就这个入你的眼啊!”
“还有银票!”若蕊理直气壮地说。
“皇兄送你扇子都不要,真不识货!就算不知道他是皇帝,只看那通身的气派,也是非富即贵,那扇子能差吗?可比你那银票值钱多了,你呀,真没眼光!”
若蕊摇了摇头,认真地说:“如果我知道他是皇帝,更是不会要了。”
“为什么?”
“他的御扇,再值钱我也不敢拿去当了呀?就算我拿去当,当铺也不敢出银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