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躺在那儿晒太阳,互相推卸着责任,楚逸铖还勃然大怒,却也拿他们没办法,只得自己亲自去划船,眼见离那船儿越来越近,愈发欢喜……
两船一靠近,他登时就跳了上去,却见一白发老者走了出来,哪见得什么女子?
“老伯,请问方才那位姑娘呢?”
“这里就糟老头子一个,哪来的什么姑娘?公子认错人了!”
楚逸铖不信,掀开船中帐篷的帘布一看,当真没人,又整条船走了一遭,愣是不见人影,心中纳闷,却也不好多说什么,搪塞一句,便回到了自家船上“皇兄可找到那姑娘了?”轻笑一声,看他这样子就知道没戏“骏熙,你给我作证,当时真的有一青衫姑娘在那里吹笛,而且吹得很好听……只是不知道为何,我一过去找,便再寻不得了!”
“兴许是人家姑娘讨厌看到你,所以不愿见你。”
“胡说,就算如此,她如何能顷刻之间消失在船上?”
这倒是个大问题了,她一个女子,何来神通霎时消失?楚逸铖不得不怀疑其是否为仙女下凡,所以有得那神出鬼没的功夫,不然当时湖面上只有他们两只小船,她又如何跑得?
“殇轩,此处离你王府不远,你可认得那人?”
“不识得,皇上找她有什么事?不是简简单单想谈论音律吧?”
“不谈论音律,又做什么?”冷哼一声,朝着这湖面四周频频望去,就是再不见那伊人踪影“要想找到她,孤王倒有个办法。”
一行人遂按着楚殇轩的方法,竟三个王爷一个皇上,在这民间之中寻起个女子来,而且还不知其名,不知其姓,不知其住何处,当真是大海捞针然那女子那般脱俗,又岂会是平凡人等?但随处一问便得知了她的住所,是位于五王府不远处的一间宅子,家中只她独自一人既然是独自一人了,楚逸铖本也寻思着不好打扰,但是那笛声着实美妙,今日他弄不清楚,估计难以入眠,转思既然是共同爱好,两人一同切磋切磋又有何妨?且他也本不为何,光明磊落,光明正大,这又有何不可?
遂犹豫了些许时分,还是敲了敲门……
他是皇室中人,礼貌是必修课,所以他敲了门后,便很有风度地等呀等……
“怎么还没人影?”楚烨楷蹙着眉头说着,又敲了几下迟迟不见有动静,楚殇轩还假意道:“她是不是不在呀?不如我们改日再来?”
“对了,方才她还在湖中游玩,此刻未到家中,也不足为奇,我们且先等一等!”说完,竟坐到了门前的台阶上,堂堂一个皇上,坐台阶!
“该死的,还要让我们等!”楚骏熙不悦地诅咒了声,三人也一同陪他坐了下去,漫长的等待……
约莫到了黄昏时分,几人都累得昏昏欲睡,楚骏熙早就不知道诅咒了冰茭多少次,******怎么还不回家?
“皇兄!”
“吵什么吵,给朕坐下!”
“你知不知道我们都等多久了?她是不是忘记回家的路怎么走了,不如我们先送你回宫,改日寻得了她,再叫你出来?”
“你以为人家和你一样?回个王府都能忘记路,找不到出行的轿子,就流浪了一天,真丢朕的脸面。”
楚骏熙轻笑一声,道:“她想住也没有王府可以住,而且我流浪了,然后还找得回去,这不是够给你长脸了吗?”
“得了吧,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丞相跟朕进言,说有人去他府上通报,说一个王爷找不到王府的路,栖身怡红楼,朕还不知道怎么派人去找你!”
众人回想起此事,不觉大笑起来,想当时那是几个王爷轮流亲自出去找呀,大黑夜的,大冷天的,最后他竟然躲在温柔乡里睡着了,真是该死!
“呀呀呀,你们瞧,她找到回家的路了!”楚骏熙大笑,但见那青衫女子从对面处走来,楚逸铖也不觉站起了身她似是无视这几人,径直就开了门……
“姑娘……”
轻笑一喊,冷不防她又在踏进宅子内的那一刻,回眸再次一笑,结合湖中一次,已然两次,不禁让他飘飘然起来,好似入了仙境般美妙可是她又蓦然地关上了屋门,任凭他如何叫喊,再不理会!
“这姑娘好生无礼,竟视我等如若无物,待孤王派人将这宅子踏平了,看她理不理人!”
“不可……”神情呆滞,半失了魂话说那楚逸铖自见过冰茭两面,又得她回眸二笑,不禁大喜起来,然大喜之余,也开始闷闷不乐,因一直难寻其踪影,故而难眠此时已是傍晚时分,日正落着,楚逸铖还被楚殇轩请到府中,独请他一人,说是有一惊喜,只可独享“皇上请!”说着,持杯一饮而尽楚逸铖也笑着喝了杯,又好奇道:“对了,如何不见王妃呢?”
“那个……她身体不适,就不作陪了。”请她来看两个浊物喝酒,无疑是找死的,冷不防她又随便使个计谋,待会两人喝着喝着就下去打起来“这样啊,那需不需要朕找个太医,给她看看?”
“免了,估计也没多大不适,就是懒得出房,而且她不好酒,没喝两杯一样醉得退下,叫来作甚?”
楚逸铖也勉强笑了笑,客套几句,一个劲喝着酒,心中疑虑起来“不知殇轩今日说要给朕的惊喜,是什么?”他渐渐不耐烦了楚殇轩终于等到他问起,还忙笑道:“这个方才皇上没说,孤王倒不敢自作主张,既然皇上想到了,孤王便让你看看那惊喜!”
遂而拍了拍手,这凉亭远方,蓦然传出了一阵琴声……
“这是……”他清晰地记得,那日湖中笛声,跟这琴声所奏之法相同,也便是时而婉约含蓄,却又时而豪放热情,高低起伏,是音律中最难做到的音人合一,正是此番如此,断然不会错的!
“这是那日湖中那位姑娘所奏……”念头从脑海中闪过,顿时欣喜若狂,蓦然起身就要前去查看一番楚殇轩还忙拦住道:“慢着皇上,且先与孤王痛饮,欣赏完了乐曲,再看人也不迟。”轻笑一声,拉着他坐了回来,连连敬酒楚逸铖还哪来的心情安心喝酒?想酒香何能比那音醉人?奈何这是楚殇轩的府中,他纵是皇上,又岂可无礼?只喜笑颜开地吃着酒菜,又好奇道:“不知她如何会在这府中?”
“自上次皇上寻其不遇,孤王便在后面那些时日派人满城去找,总算皇天不负有心人,让我找到了她,而她也应允到此奏乐一曲,但接下来欲要如何,可必须慢慢来,若吓到了人家姑娘,可就不好了。”
“什么叫欲要如何?朕就是单纯想与她探讨下音律之道,你少想歪了去!”
楚殇轩大笑起来,又道:“好好好,不跟你多说,究竟是孤王想歪了,还是皇上暂时想得太正,现在还言之过早,待到待会,皇上便识得了!”
“好!不说话了,朕好好听听那声音……”
见他听得如痴如醉,楚殇轩倒纳闷起来,那有什么好听的?值得他一个皇上为之心动,看来果真是渔翁不识墨水贵,书生难懂鱼儿肥一曲响毕,然楚逸铖还是久久陶醉其中,直至好久,方才反应过来缓过神来,再不见白帘之后有人,正欲查问,还见一青衫女子朝走回廊处走去,自忙喊住道:“姑娘!”
那女子闻言,依旧不止步地走着,却也侧面微微回过头来,轻瞄了楚逸铖一眼,又是嫣然一笑……
“姑娘……”直至连背影也瞧不见,面色一沉,又道:“怎么每每朕看到她,她便笑一笑,然后也不说话,便跑开了?”
“是皇上你自己心急了!其实这位姑娘生性腼腆,不好与陌生人说话,需要慢慢来,你喊得如此大声,谁都被你吓跑了。”轻笑一声,依旧吃着酒菜“那么朕该如何与她说上话?”
“孤王都把她请到了府中,岂能让皇上话都说不上就走?”
楚逸铖点了点头,望着她离去的地方,微微一笑……
“可是嘛……”
“可是什么?”
“孤王是想让你们说上话的,但是她若不愿,孤王也不好勉强……”
“这话是什么意思?朕要与她讨论音律,她岂还吝啬赐教了?”坐了下去,喝了一杯闷酒,又道:“她叫什么名字?”
“冰茭!”
“好!此名雅而不俗,极好的名字,倒与她的人一般超凡……”轻笑一声,不觉又想起她的音声,无论是笛子还是琴,她都吹奏得极好,所谓人生难得一知己,又有道是高山流水觅知音,此番无须高山流水,仅仅一湖罢了,便撞得个红颜知己,岂不妙哉?
只恨结识数日,一语未答,倒不知道与她究竟是陌生人,还是相识之人了,愈发心烦起来,还道:“殇轩可有何法让朕与她一谈?”
“这个需要的就是皇上开口,而不是需要孤王的办法了。”
“作何解释?”蓦然来了兴趣“你可知道她为何愿意听孤王的话,到此一奏?”
“为何?”
“源于她想进宫中的歌舞坊,于是孤王便提议说帮她请皇上来此一观,但凡皇上开了金口,她自然可轻而易举进得,只是不知道皇上肯不肯让她进去?”
楚逸铖闻言大喜,激动道:“朕所立那歌舞坊便是为精通音律者所立,她如此高超的技艺,如何进不得?待朕拟旨一份,她便可靠那圣旨通行无阻!”
“那孤王便替她先谢过皇上了。”偷偷冷笑一声,他但让她进了宫中,接下来要成为他的妃子,便容易得多了。
冰茭有了楚逸铖的圣旨,进入宫中,自然是轻而易举的,其实纵然没有圣旨,凭她的才华,也一样可以进入,不过是计划中的问题“奴婢见过皇上。”守门的左右两个宫女叩首道楚逸铖忙摆了摆手,示意她们不要声张,今日只带了一个内侍陪同,就是不想惊扰到内中排练歌舞的歌姬正围着歌舞坊打转转,意图从窗户中看到什么,还冷不防撞上一个人,抬眸一望……
原是林雯雪,此人乃是他的贵妃,实则也就是逢场作戏,给个封号,然后就不理会了,但知她喜爱音律,便办了个歌舞坊,将这儿交给她掌管,也省得皇宫内院太过冷清,而且他们之间的故事,短话难述……
“参见皇上。”行了礼,语气中显然得不悦“好了,平身吧。”依旧目不转睛地盯着里面林雯雪蹙了蹙眉,好奇道:“皇上这外面在做什么?若要看歌舞的话,我可以给你挑支曲子。”
“免了!”蓦然记起她是管事的,还问道:“对了,你们此处可有新来的歌姬?”
“倒有一个……名唤冰茭,她拿着圣上的手谕,而且她擅长乐器,且歌喉,舞技都很出众,所以我记得很清楚,她该是分在了顾星阁中。”
“顾星阁……”低吟一声,面露喜色这宫中歌舞伎都分房间,不仅是为了方便休息,寻找,也是按照她们所擅长的技艺来分配,然这顾星阁就是其中一个小组有道是众星拱月,因为月明星稀,所以如此,然顾星顾星,能环顾星星的,不是月亮会是什么?此阁中大多都是有极高技艺的人,可见冰茭的音律造诣着实非凡“皇上可找她有事?其实现下是歌舞的排练,她主管乐器,正空闲着,如若有需要,可择地而召。”
“免了,朕亲自去找她。”
“既然如此,民女告退!”又行了礼,就欲退去“其实你真的有必要这么疏远朕吗?就连多说句话也不肯?”忆及往日种种,他们本为青梅竹马,儿时玩伴,又岂该是这般景象?
“朕知道,你恨朕,但朕又何尝喜欢束缚你?你我都是被逼无奈的。”
依稀还记得三年前,老将军病逝,遗言便是要他照顾好他的妻儿,那将军是三代老臣,打退过多少敌兵?
他的遗言,他何能不听?
实则说好听了是照顾,说白了便是要他娶她,于是太后强行赐婚,纳她入宫中为妃,但她其实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就那么无辜地被卷入这君臣之间的关系中,失去了自由,直至现在……
“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好多说的,不是吗?”
言罢,朝那长长回廊走去,楚逸铖看着那孤零零的背影,也想象得到她不觉滑落的冷泪,只低声叹道:“朕真的很努力很努力去弥补你了,相信朕吧,终有一日,烨楷会是你的人,但是现在的他还不能碰,那可是谋朝篡位,他以为朕不知道,又岂知没了你,他该是个怎样的下场……”
楚逸铖不说还罢,挑起旧伤疤,越说心越痛,她与楚烨楷是自小就两情相悦,长大之后,本是欲嫁楚烨楷,奈何被她爹的一句遗言,强行送入了这深宫之中,改变了她一生的命运两人隔离啊,了无音讯的隔离,三年了,除了那入宫之夜,与他见过一面,他怒不可谒得强要她后,便再不见得找她然她为了他,所保存的一切的一切,究竟是该个怎样的结果?
“皇上驾到!”顾星阁门口的内侍扯着嗓门喊道楚逸铖只差自杀了,他不是离那里还有一段路吗?如何那么快就喊驾到了,且不说一点悬念都没有,搞不好把那个楚殇轩口中生性腼腆的冰茭直接吓死……
“以后朕来此处,你胆敢再通报,朕就砍了你!”走到他面前,脸色一沉,冷声喝道不待他跪下求饶,或是奉承谄媚,示意随行内侍止步,忙推开门,进了这顾星阁中此处的布置是几阁房中最好的一间,且宽敞舒适,若非是一群人一齐睡,这里当真比那些嫔妃的房间还要好得多“奴婢参见皇上!”偌大的房内,只剩下冰茭一人“起……起身,免礼。”他支吾地说着,第一次,绝对是第一次!他盼望了多久啊,跟她说那么一次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