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杰不记得杀了多少黑手武士,砍坏多少把武器,终于领着七八名门徒冲出了崔斯特城北门。一出城,大伙就离开大路往树林深处里钻,一口气跑出三四里远,直到确定身后没有骑兵追来,才气喘吁吁地一齐倒在雪地中休息。
高杰刚坐下,右肩上的伤口被牵动,顿时传来一阵撕心的剧痛,这才想起右肩上还插着半截箭杆没拔掉。他挣扎着坐了起来解开棉袄的扣子脱衣服,处血水和衣服粘在了一起,高杰忍住了巨大痛苦才脱掉了右手衣袖把整个胳膊露了出来,额头上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旁边一个二十多岁,名叫汤姆的金发碧眼门徒忙喊道:“你们谁会止血咒,杰哥受伤了,快过来帮帮杰哥!”
门徒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都一齐摇了摇头,一个门徒说:“唯一会止血咒的是老布朗,可惜他在城门前背后中了三箭被射死了……”
高杰心里一阵黯淡,老布朗和高杰很熟,是个平时话不多,很喜欢养猫狗之类的小动物的人,今年夏天女儿高燕爬树掏鸟窝时不小心摔伤了腿,就是老布朗帮忙治好的伤。高杰叹了一口气,从内衣上撕开几道布条,让汤姆用力把伤口包扎了几圈,站了起来:“汤姆,帮我把箭从后面拔出来!”
汤姆狠着心,用全力握着箭头全力一扯,把断箭从背后扯了出来。鲜血如泉水一般涌了出来,汤姆忙扔掉断箭头,脱下外套用棉衣内侧紧紧按住了高杰的伤口,过了好一会流血速度暂缓,另一名门徒用撕开的内衣布条紧紧地在高杰肩头缠绕了几道把伤口包紧,问:“杰哥,咱们眼下去哪?”
“我老婆和女儿还都在总部城堡里,现在生死未卜,我必须去一趟拜山堡把她们接出来。”高杰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站了起来:“你们哪些人家眷不在拜山堡的,举一下手。”
门徒中有四人犹豫着举起了手,高杰下命令:“好,你们四个顺着这道岭一直走,用不了几里路山脚下就是巫水河,你们用河水把脸洗干净了,顺着巫水河一直往东,不用两天的功夫就能到渭南郡了,渭南郡是大地教势力最薄弱的地方,也只有那边才能容得下你们。”高杰对另外三名门徒说:“汤姆,小帕克,大熊你们三个跟我走,我们回拜山堡去,宜早不宜迟,现在就出发!”
四名门徒一起叫道:“杰哥,我们要和你们一起走!”
“对!咱们有难同当,有刀一起挨!”
“都闭嘴!你们难道忘了教主的话了,能活一个是一个,赶紧给我滚,快滚!”高杰连推带踹,把四名门徒轰走了,
高杰和三名门徒,徒步在森林中跋涉,花了大半天的时间才赶回了拜山堡。高杰趴在森林边缘的灌木丛里往拜山堡方向张望,此时已近黄昏,接着殷红的夕阳可以很清楚地看到拜山堡门口站着一队全副武装的黑手武士,显然拜山堡已经被裁决骑士团占领了。四人不敢轻举妄动,窝在冰冷的雪地里静静地等待天黑。
冬天的白昼总是比较懒惰,黑夜没多久就吞噬了整个天地。城堡里都有各自的家人,目前生死未卜,高杰等四人早已等得心急如焚,天刚一黑,就朝拜山堡侧面摸去。小心翼翼走到城堡城墙下,城墙上黑压压的没有任何守卫,高杰后退几步,脚在城墙上轻点几下,一扭腰就跃上了将近八米高的城墙,猫着腰摸进了城楼里找到绳子把其他三名门徒也一一拉上了城墙。
城堡内四处漆黑一片,只有后院隐隐有灯光,城墙上漆黑一片,没有任何人防守。高杰摸着城墙绕了一截,绕到了后院附近。后院的空地里点着十余只火把,将后院照得灯火通明,只见后院的东北角地面上坐着黑压压一片人头,大多数都是女人小孩和老人,高杰紧张地在人群中搜寻着妻女的下落,看了半晌,终于在墙角发现抱着女儿缩成一团的妻子,看上去衣衫完好,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高杰一直紧绷的心终于放松了些许。这时,重新被挖开的地洞中走出一排鼻青脸肿垂头丧气的男子,每人怀中都抱着一只木桶,走出地洞后就把桶里之物倾倒在地洞不远处的几口大水缸里,这些男子高杰大都认得,正是留守总部城堡的门徒们。每个人桶里装的都是黑黝黝的油状物,显然就是地底的黑暗之油。高楼的门口屋檐下烧着一堆炭火,炭火后摆着一张太师椅,椅子上笔直地坐着一名脸上有一条长长刀疤的黑衣人正是魏天德的学生,此次裁决骑士团的指挥官菲尔普斯。
高杰虽然从来没见过这人,暗想:“这人眼睛精光闪烁,呼吸悠长有力,浑身上下都冒着一股危险的气息,修为决不在自己之下,就算不受伤我一对一也没有把握稳胜他。”高杰随即注意到菲尔普斯身后站着的两名黑手武士,手脚粗大孔武有力,太阳穴高高地凸了起来,显然也不是俗手,心中更是没底。
“这个刀疤脸不知道在裁决骑士团中是什么级别的人物,这次来崔斯特城的裁决骑士团里有多少个这种级别的高手。”
高杰正想的入神,忽然一名运送黑暗之油的门徒或许是太过疲累,倾倒黑暗之油时不小心漏了一些出来,落到了自己鞋面上,顿时惨叫一声抱着脚跌坐在了地面,忙飞快脱下鞋子,用外套使劲擦脚背。
菲尔普斯突然抬起头来:“谁是他的家人?”
人群鸦雀无声,无人回答。
“谁是他的家人?”菲尔普斯又问了一次。
一名中年女子战战兢兢地站了起来,菲尔普斯摆了摆手手,“他已经没用了,把他们一起净化吧。”
两名黑手武士冲入人群把中年女子拖了出来,径直往院子西南角的干柴堆拖去,地上的门徒忙跳了起来,一瘸一拐求饶:“不要啊,我还可以继续,我还可以继续,求求你们放了我老婆。”
黑手武士们丝毫不为所动,把中年女子牢牢绑在了干柴堆上的木珠上,并开始往干柴堆上淋火油。那名门徒忽然怒吼一声,全力冲向干柴堆边的一名黑手武士,右拳向黑手武士的头部击去,左手却悄悄探向黑手武士腰间试图抢走黑手武士的兵器。黑手武士身体一躲,猛地一脚踢在了门徒支撑身体的右腿上,发出咯嚓地断裂声,门徒扑倒在干柴堆上,抱着右腿悲号不已。一名黑手武士从旁边随手拿起一根火把,在干柴堆上点燃了。淋了火油的干柴燃烧得极快,瞬间就吞没了门徒和中年女子,男人和女人凄厉的惨叫声同时响起,渗得令人头皮发麻。
“杰哥!咱们下去和他们拼了!”高杰身后一名门徒牙齿咯吱咯吱响,通红的眼睛似乎要喷出火来。高杰太阳穴两侧的青筋都咬的凸了起来,压抑声音说:“我们只有四个人,随便下去就是送死,都冷静点!”
渐渐地,地面着火的门徒停止了挣扎,中年女子也无声无息了,火焰被夜风吹得呼呼响,像是鬼在哭号。
“谁再敢偷懒,或者不小心把油撒了,就是这个下场。”菲尔普斯脸的声音平静得好像是在自言自语,运送黑暗之油的门徒们噤若寒蝉,把油倒在水缸里后飞快地往地洞里钻,生怕在刀疤脸面前多待几秒,哪里做得不对导致自己和家人被抓走烧死。
高杰心中既愤怒又大疑。“这地底之物经过老师鉴定,确实是黑暗之油无疑。大地教对于任何与黑暗魔法沾边的人从来都是以重刑处置,可为什么眼下他们自己要挖开地洞,把地底的黑暗之油运上来呢?难道这不是黑暗之油,是一种罕见珍贵的物资,老师搞错了?裁决骑士团千里迢迢忽然出现在崔斯特城对我们下手,到底是因我们在崔斯特城信徒数量比大地教多抢了他们的风头,还是因为我们挖到了这口产黑暗之油的矿井?”一团团疑问如迷雾一般笼罩住了高杰,他想得头都炸了也想不出一个究竟出来。
高杰和其他三名门徒一商议,都觉得那名刀疤脸的黑衣人太过危险,有此人在,营救几乎没有任何胜算。不过此人应该在裁决骑士团中地位不低,不大可能整夜守在院子外面,迟早都会走的,四人都住在拜山堡,对拜山堡的地势极熟,不一会就筹划好了整个营救计划,都缩在寒风里等待营救的机会。
不知不觉过了数个小时,从地底钻出来的门徒们木桶里的黑暗之油渐渐减少,最开始的时候人人几乎都装了大半桶,渐渐的减少,最后平均连小半桶都没有了。高杰心中感到奇怪,院子里装满黑暗之油的水缸也不过七八口,怎么可能把整口井挖干呢“忽然猛地想到:“难道今天只准备挖这么些黑暗之油,他们这是已经封井了?”他心里一阵激动,悄悄活动了下有些冻僵的手脚,把放在脚下得剑轻轻提在手里,准备随时出手。
菲尔普斯忽然站了起来,对身后的一名黑衣人说:“去请老师过来,黑暗之油已经取尽了,黑色灵魂石马上就要出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