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的他电话却是响了起来……
“喂,小姨,大声点,我听不到,什么,啊?你不是我小姨?找谁?高守?不行啊,他在忙,很忙,什么?有重伤员?好好,我马上拉他过去……”
打完这通电话,宋昊的声音又哑了几分,都快喊出血来,就见他一把拉住高守,嘴张了张却又闭上,他是想到自己此时嗓子哑成这样,再喊高守多半也听不到,还不如直接拉他过去呢!
不想高守伸出手压了压,让他不用急,一边给一名孩子扎针一边道:“不用说了,那边有重伤员,我马上就过去……”
高守并没有喊得很大声,但宋昊却是听得很清楚,同时心中一凛,这家伙听力也太好了吧?以后讲什么私密的电话可得千万千万躲着他才是。
此时阿华也已经拿到银针跑过来,将针交给高守之后他好像还要说什么,但高守接过针之后几个错步已经晃过众人,往凌薇所在的方向而去,只留下一句:“大家不要着急,里面有重伤员,我去看看,一会就回来……”
这家伙又用了一把贯耳梵音,立时让场面安静了八成八以上。
“两分钟后,帮扎过针的孩子起针,按顺序来……”
这一句是高守单独给宋昊的话。
宋昊当即便傻了,他行吗?嗯,男人,不能说不行!
高守才刚走,两个穿着白大褂的老头已经奔了过来,可能是由于跑得太快,脸色有些发红,不过气息还算平稳:“小伙子,你刚刚说你朋友在帮人扎针,他在哪啊?”
他们问的正是司机阿华,不过在问话的同时也开始察看起那些受了伤的孩子。
“他刚走,说一会回来……”阿华如实回话,不过语气有些怪怪,他都三十多了,宋昊都喊他华叔,这两位倒好,还喊他小伙子。
两名老头头也不回,很严肃的道:“针灸是一门很严谨的学问,乱扎会出大事的……”
话未说完,两名老头突然齐齐“咦”了一声!
“怎么可能?”
两老头齐声惊呼,而后对望一眼,又是齐声道:
“老沈,你发现了?”
“老肖,你发现了?”
接着两老头分头行动,又开始查看那些孩子扎针的部位,越看越是激动……
“咳,两位老人家,我们高医生有交待,让我两分钟后给孩子们起针,两位能让让吗?”宋昊挺不好意思的道,起针当然比扎针要容易得多,但这事他从未干过,心里难免惴惴。
两老头凝视着宋昊足足过了三秒才道:“你也懂针法?”
“不懂……”
“那还是我们两个老头子来吧!”
宋昊犹豫了一下,主要是因为高守没说别人可不可以起针,当下他想了想又道:“你们行吗?”
这话一出,两老头脸色都有些古怪,换成是平时他们非吹胡子瞪眼不可!
他们老兄弟两个从医几十年,研究的便是中医,便是针灸,今日居然碰上一个半大孩子质疑他们行不行?
不过因为刚刚他们才从受伤的孩子身上那几根针上意识到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会儿却也没好意思发火。
倒是一旁经过的护士替他们解了围:“这两位是我们中医部医术最高明的老教授,对于针灸最是精通,他们要是不慌起针,这世上就没人敢说他会了!”
“不敢不敢,小姑娘过奖了……”两老头挺谦虚的,这话他们几十年来听了不知凡几,不过这一次却是推托得甚是真心,甚至还有些尴尬。
因为他们看得出来,刚刚给孩子们扎针的人不单手法高明,还能判断出每一名受针者身上气血的流向,不然不可能只用一针便帮伤者止住内外出血,至于,另外一针……就算是他们也没能看出玄机来,但那些受过针的孩子明显都精神了不少,这是另外一针的功效吗?
“那个,小兄弟,那位前辈高人肯让你起针,想必是小兄弟的师长吧?可否为我兄弟两引见引见?”那位沈教授思之再三,终究还是无法与如此神奇的针法失之交臂,当下厚着脸皮跟宋昊套近乎。
这两位教授痴迷中医,医术相当高明,眼力自然也不错,不单在医疗方面,就是在识人方面也颇有建树,以他们的眼光,自然是一眼便从衣着上看出来宋昊出身不凡,绝对非普通人家子弟可比。
如此一来,诱之以利这一招可就不怎么行得通,只得是动之以情了。
宋昊听了这话,下意识把头摇得跟拔浪鼓似的,看得两位老教授神色黯然:“小兄弟不肯为我兄弟俩引见么?”
“啊?”宋昊一愣,刚刚他着实是被这两老头那句“前辈高人”给弄得有发蒙,给二老一问才想起自己刚刚的摇头很有歧义:“两位老人家,我刚刚摇头不是不肯引见,是那位前,咳,那位不是我的什么师长,他是我兄弟……”
“忘年交?”这下子那两老头对宋昊越发的殷勤了,看得认识两位教授的医务人员都傻了眼。
宋昊自觉有些头大,只得找点事转移注意力:“两位,此时说这个是不是不大合适,我们不是应该先救人吗?”
“对对对,是我们的错,是我们的错……”二老给宋昊一句话说得脸都红了,他们一辈子救死扶伤,今天因为见识到传说中的针法,一时失态,竟把一辈子悬壶济世的理想都放到一旁。
而后对于宋昊又是感叹不已,看看人家,小小年纪便如此沉稳,难怪有资格让那位前辈高人与他称兄道弟,平辈论交……
有这二人出手,起针倒是再顺利不过,而高守不曾扎过针的那些孩子也在这两老头的料理下,至少短时间内不会再出现什么意外事故了。
高守让宋昊去起针可不是偶然,他压根就是故意的,一想到凌薇可能又会调戏他挑逗他,高守可是打死都没敢让宋昊跟过去。
不过他显然是多虑了,凌薇根本没空跟他调情,虽然见到他时眼睛一亮,但说出来的话却没有半分轻佻之意:“救不救得了这些小孩?”
凌薇指的是外面那十多名伤重的小孩,她并没有问高守会不会医术,又是如何救,而是采取最为直接的问法。
换成是别的医生,可能会考虑到医疗纠纷等等问题而废话连篇,但凌薇不一样,她的心态跟昨晚上夏无畏颇为相似,重伤的小孩足足有十多个,以飞山市现有的人手,顶多也就是救回来六七个,但送往他市却又来不及。
她是把死马当活马医,高守不出手同样会死人,出了手还能有些希望!
凌薇的认真也感染到了高守,不知为何,打从第一眼见到这位凌医生开始,高守便发觉自己很在乎她的情绪。
也正因为在乎,所以会去留意。
高守闻言扫视了一下所有的重伤孩子:“我只能救一半……”
“靠,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能救就是能救,不能救就是不能救,少说这种没营养的话。”凌薇来气了。
这时外面又伸进来一颗大脑袋,小龟的声音响起:“我知道他的意思,就像昨天他救我一样,没法直接救活就算救一半。”
这话说完小****一缩又不见了,这家伙伤还未全愈,但见到这么多孩子受了伤,他怎么都坐不住,来来回回奔走帮着忙,在不算宽畅的走道中,这个两米左右的大个子就像是个方向标,倒是为维持秩序建功不少。
给小龟一点醒,凌薇也想高守昨天说以小龟那种状况,不理他等到第二天都不会有事。
当时她是不信,但小龟术时术后表现出来的活力却是说服了她。
“你能让他们活到明天吗?”凌薇正色问道。
“能!”高守回答:“但只能有一到两个,用梅花针法我的消耗太大,让一两个人活到明天没问题,再多真不行。”
“能多救两个也好……”凌薇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但事实上她真的不甘心,如果高守能救活两个,加上她跟另外两位医生的手术,也才只能活救一半的重伤孩子而已,她真的很不甘。
高守这时却又问道:“非得让他们活到明天吗?”
“什么意思?”
“能降低一下要求吗?”
凌薇听得心中一动:“你是说,如果降低要求,不需要让他们活到明天的话,你能多救到几个?”
“是啊……”
“好极了……”凌薇心中一喜,险些扑上去亲高守一口,当然,她还不至于分不清场合,只是抓了一下高守的胳膊:“你能让几个人多活十小时?”
高守给吓得一哆嗦,没法子,昨夜里这位姐姐也曾抓过他,当时抓的部位同样也是条状,刚刚见凌薇一动手,高守差点儿没跑路,不过内心深处好像还有丝丝渴望。
好吧,原谅高守在这种时候还会有这么龌龊的想法,他只是在听到凌薇说“十小时”之后放松了一些而已。
“如果只是多活十小时的话,我保证他们都能做到,再多来几个问题也不大!”
“滚蛋,你还希望多几个孩子重伤啊?”凌薇一脚将高守踹了出去:“赶紧救人去,要是十小时内有哪个孩子出事,你小子提头来见……”
心中一轻松,凌薇还小小的开了个玩笑,随后进了另外一间房,由护士帮她换上无菌衣服跟手套,准备进行她的第一台手术!
没有凌薇的盯视,高守显得从容了许多,他的针法本来就是为应急所用,换个说法,便是在进行急救的时候有奇效,最是适合这种情况。
而且他只需要保证十个小时内不会有人死亡便可以,他甚至用不着动用到梅花针法,用到十字针法已经足够应付这等场面,自然也便信心十足。
带着阿华从中医部给他弄来的那把银针,高守分别给那十多名伤重濒死的小孩扎针!
信心一足,高守的气场一时之间加强了不少,因为就算他是个生面孔,但无论走到哪里,那里的医务人员都没有把他当成是外人对待,有的甚至直到高守施完针离开才恍过神来惊呼:“这是哪里来的医生?”
不过经他这么一走动,半个小时不到,十多名孩子伤势都平稳了下来,虽然看上去还是那么的触目惊心,但却已经没有再继续恶化。
高守那神奇的针法也让众人大开眼界,但却始终没有谁能看得明白高守是怎么做到的,因为他只是在每个小孩身上扎了那么四根针而忆,要说比较特别的,便是那四根针排列起来正好是一个“十”字,而且他在每个小孩身上扎的部位都不一样!
听高守所言,这只是暂时稳定而已,一个时辰之后还得再扎一次!
给那十多名重伤孩子扎完针之后,高守也是累得够呛,今天他可没吃药,也没有夏无畏辅助,接连扎了这么多针,他比昨天救小龟还要累。
不过想到之前的承诺,他还是走了出来,外面还有好些受了伤的小孩在等他呢!
对于走道中那些哭喊着的孩子,高守手下未停,刚一出来便就近给孩子扎针。
那边宋昊见到高守出来,本想喊他一声,却刚好看到那两老头也正好边给孩子看病边往那边去,他干脆闭上嘴,还顺手拉了一把要上前的华叔。
这小子本就不是什么好鸟,眼见孩子们伤势都已稳定,他也多出来看好戏的心情,而且直觉告诉他,接下来的好戏一定很精彩。
其实宋昊的直觉很少准,不过今天居然应验了……
沈肖两位老教授刚看完两孩子,便见到边上一个年轻医生也在给孩子扎针,看上去表情随意,施针更是随意,当下便来了气。
在他们而言,医术本来就是很严谨的事情,哪能这般随意?万一扎出个好歹咋办?
“小伙子,你老师是哪个?有你这么施针的吗?你这是在救人还是拿人命当儿戏?”
两老头的指责让高守抬头看了他们一眼,但也仅此而已,随后他又继续扎着他的针。
“目无尊长,目无尊长……”针灸本就是传统医学,而传统这种东西最讲究的便是尊师重道,两老头早就习惯徒子徒孙的孝敬,对于一个不爱搭理他们的小年轻自然是看不惯。
如果换成是别的事,以二老多年的修养,顶多也就感叹一下人心不古,倒是不至于这么吹胡子瞪眼。但这小年轻却是个玩针的,涉及到他们的领域,也让他们心中更多的不满被激发出来。
见高守犹自在给人扎针,二老大感愤然,若不是深知施针之时不容打扰,他们早已上前拉扯高守了。
宋昊在那边见到二老那表情,险些没捧腹大笑。
之前那些排队让高守为他们孩子扎针的父母此时也都见到高守,当即便围了上来。
尽管国人近年来对于“排队”已经稍稍有些概念,但事关儿女安危,那点儿概念早就被抛到一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