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39年,新帝登基,依照惯例,都要大赦天下,除了死刑犯,全国的囚犯都迎来了他们幸运的一天,一天之内,数以万计的囚犯走出了那令人窒息的囚笼,开始了新的生活,一时间,举国欢腾,新帝仁义之名也传遍天下。
田蒙浑浑噩噩的跟着一众囚犯走出了监狱,但是,刚刚出狱的他却没有显现出半点喜悦之色,同他人不同,在他很小的时候,他就跟着叔叔伯伯们“住”进了监狱,这12年的时间,他吃在监狱,睡在监狱,对于16岁的他来说,似乎监狱才能称得上他的家,在监狱里,他的叔叔伯伯对他照顾有加,不仅没有让他挨饿受冻,更是通过各种手段,贿赂狱卒买来了文房四宝和书籍供他学习和消遣,在监狱的12年,他真的称得上是寒窗苦读呀,加之他天资聪慧,在学识上已略有造诣。除此之外,当他年满10岁后,每当夜深人静,狱卒们都偷懒打盹的时候,张伯伯都会将他悄悄的拉到一个角落,教他习兵法,知兵事,如果有懂行的看见的话,他们会很吃惊,就这这个小小的牢房中,一个衣衫褴褛的中年人,却在传授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孩各种战争策略!这是多么诡异的事情。
本来,有这么多长辈照顾他,出狱后的他日子应该能过更加好过,如果顺利的话,等他洗白了自己囚犯的身份,以他的聪慧,不出三年他就可以去参加科考,说不定能当上朝廷命官,这样他就可以跟狱卒一样威风了!
但是,就在他出狱前的两个月,叔叔伯伯们就像是换了人一般,说着各种他听不懂的话,但是不论他们怎么说,都会提及一个人名,而这个人名居然就是先皇的名讳,正当他手足无措的时候,张伯伯突然开口了:“诸位,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14年前我们没有追随主公而去,现在却要被他的仇敌拉去陪葬,哈哈哈哈哈,废物就是废物,即使主公去世14年了,即使我们被关在这阴暗的角落12年了,他还是没有忘记我们,他还在害怕我们,如果不是为了堵住天下人的嘴,我们也不会有机会多活着12年”说到这里,张伯伯突然转过身,看向躲在角落里的田蒙“我们本该在14年前候府被攻破的时候就跟随主公而去,但是为了少主,我们才苟活至今,蒙子,你过来!”说罢,向田蒙招了招手,田蒙一看,不得不走到他们中间,低声的问道:“张伯伯,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张伯伯看着他,欣慰的笑着说:“没什么事,只是今天,我们这些叔叔伯伯就要走了,走之前要告诉了一件事,一件瞒了你十多年的事!”听到这,田蒙猛的抬起头,这十多年来,打从他懂事后,他就一直在追问自己的父母是谁,他们在哪里,张伯伯每次听到,面色都会变得十分的悲伤,无论他如何追问,都只告诉他现在不是时候,今天,张伯伯终于要告诉自己了!自己终于可以知道父母是谁了!
“你要记住!你的父亲就是30年前就已经名满天下的飞龙将军—田启!天启王朝的开国将军,如果当年侯爷能够听从我们的建议,那么,上面的那位多半早就消失在历史中了,可是将军为人太过坦荡,一身浩然正气却落得了家破人亡的境地!”
听到这里,田蒙觉得天仿佛塌陷了一样,呆呆的楞在那里,张伯伯看见他这个样子,握紧了拳头,挣扎了半天,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再次张口:“侯爷和夫人的遗愿是让我等隐姓埋名带着少主安安稳稳的过完这一生,到死也不告诉少主真相,但是看着尚在襁褓中的少主,回忆起将军的义薄云天,我都替将军和少主不值,这天下,本来就该是将军和少主的天下,现如今让一个小人之子窃取高位,实在是心有不甘,所以,我生平第一次忤逆了将军的命令,用愚钝的计谋为少主埋下了东山再起的基础,如果少主资质平平,也就罢了,在少主重获自由之后,就会有人寻找到少主,让少主平平淡淡的过完一辈子,但是少主天资聪慧,尤胜于当初的主公,我相信我的一番策划,即使不能让少主登顶九五,至少也可自立一国,于这天启分庭抗礼!”说到这,张伯伯看着这个与自己相处了12年的少年,伸出手抹去了少年脸上的泪痕,轻声叹道:“我这老家伙要告诉少主的就这么多了,接下来就是想跟蒙子说的话了,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我们这些将要离开的人,你不可轻易相信任何人,这个世界,不论是人还是事,都有可以估量的价值,如果你为了这个人或者这件事要付出大于他的价值,你都不要去做,哪怕那个人是你最珍视的朋友!你记住了嘛!”
田蒙虽然被之前张伯伯的说的那些话给震撼到了,但是12年来习惯事事听从张伯伯的他还是乖巧的点了点头。
“好了,时间不多了,下官张松,恭送少主,望少主早日登顶九五,了了我们这帮飞龙遗卒的愿望!”说完后,还没等田蒙反应过来,就将他推进了角落里面地道,而从地道里出来了一个跟田蒙身高体重年龄相仿的少年,田蒙在监狱中唯一的朋友李三,少年看见田蒙的时候,微微笑了笑:“少主,如果有机会,清明时节还请跟我说说外面的花花世界!”说罢,督促田蒙爬出地道,这才施施然的走过地道,来到田蒙之前的牢房,此时,张伯伯对着隔壁牢房的田蒙说道“从现在到出京城,蒙子你要记住你的新身份,你就是他!万不可忘记我们的遗愿!”说罢,再也没有跟田蒙说过一句话,之后不久就被一群黄甲白羽的侍卫带走,随后,浑浑噩噩的田蒙跟随被大赦的囚犯一起走出了他生活了12年的“家“”。
站在人群中的田蒙,缓缓的从那浑浑噩噩的状态中清醒过来,慢慢了理了理头绪,结果仍是一筹莫展,也难怪,换做是谁都不可能一下子接受那么残酷的事实,所幸的是田蒙本就少年心性,加之在监狱里生活了12年,养成了想不通的事就先放一边慢慢消化的习惯,先解决眼下的问题才最重要!而对于田蒙来说,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填饱自己拿饥肠辘辘的肚子。
在里面听张伯伯他们说过,在外面吃东西是要付钱的,而要付多少钱,则要看食物的价值,而钱,则需要通过劳动来争取,如果有一技之长的话那么就能更加容易的赚钱了!想到这,田蒙看看了自己纤细的胳膊,瘦弱的大腿,不经叹了口气,看来卖力气赚钱是轮不上自己了,可是除了苦力,自己这个刚从牢里出来的,手无缚鸡之力又举目无亲的人还能干吗?踌躇中突然看见前方不远处有帝国的招兵处,不由得眼前一亮,虽说这个帝国的皇帝貌似跟自己有着什么深仇大恨,但是现在最重要的事是要找到一个可以让自己吃饱的活,不吃饱的话,哪有力气去做报仇这么高端的技术活,想到这,便不再犹豫,抬腿大步的走向征兵处。说道这征兵处,在这天下初定的年代,当兵,自然不是人们养活自己的最好选择,有才学的大多都在寒窗苦读,********的想考取功名,说的好听点,是为了光耀门楣,说的不好听是想在这尚未完善的朝廷混出一片天地,在历史的长河中留下自己的名字;稍微次一点的,则是那些商人,做着那些在世人眼中下贱的事情,只求在有生之年享受那得之不易的荣华富贵,在次一点的,情愿去各大武林门派赌一赌自己的天资,如果真是天资过人,说不定日后能名动江湖也是极好的,最次的那些平头百姓,也只想默默的耕耘自己的一亩三分田,安安分分的过日子,所以说,当兵基本不是人们考虑的范畴。
当田蒙走到征兵处了,发现两个招兵的士卒正在打盹,也难怪,招兵本来就难,在天子脚下招兵就更难了,基本上一天能招到1个已经算不错了。田蒙站在两个士兵前面,正犹豫着要不要叫醒他们,突然看见从兵站那边出来一名骑着高头大马的汉子,缓缓的朝着自己这边走来,看着那高坐马背的骑士,田蒙不知怎地,一股热血涌上心头,仿佛马背才是自己该去的地方,骑士离他越来越近,得得得的马蹄声吵醒了正在打盹了两个士卒,抬头一看就看见了站在兵站前面的田蒙,就准备跟这个少年讲一讲总兵大人亲自撰写的参军十大好处,忽悠他入伍,也好完成今天的指标后早点回到营地里将昨天输掉的30文铜钱赢回来,当他摆好架子准备抖一抖军威,突然看见那近在咫尺的骑士,猛地站起身来,跑到少年前面,对着那骑士单膝跪地,大叫道“小人参见将军!”,那骑士漫不经心的挥了挥马鞭,示意跪地的那人起来,然后才饶有性质的打量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少年。“你这是要当兵?”骑士双手抚摸着战马问道。“回这位将军的话,我确实打算跟这位大哥讨要一份报名表,去军营中找一份活计”田蒙拱了拱手,不紧不慢的答道。“哦,我看你白白嫩嫩的,说话文绉绉的,不像是那些个苦哈哈,上过几天私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