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因为灵璧军训的时候表现出色,在开学的选举中荣任班上的团支书,很快他就已经无法容忍这个干部职务带来的一系列麻烦了。首先是多次下午没课在舞社练舞的时候,被系里的各位领导喊过去陪酒。酒有各色,人有各样,有企业领导,有矿上的老板,有学术上级,都是和系里老师有工作或者业务上的关系的,学术的高下也是按官职的高低来决定的。灵璧从舞房里被拽出来,坐在席上木木讷讷,于是失去了酒桶的作用,领导被灌得丑态百出,后来灵璧被罢黜,领导改换策略和人员,不再找剽悍男性硬碰各路神仙,找来学生会表现积极的漂亮女生,将各路神仙从莲花台上拽下来,一声娇嗔、几番送杯,就将神变成了人,神仙们丑态百出,老师们牢牢掌握主动权,这个方法比灵璧呆若木鸡好使的多,从此灵璧倒也免去了这件恶心的差事。
第二件恶心的事情,是灵璧发现辅导员冷老师对于学校评的“优秀团支部”“优秀班集体”各类优秀都发疯似的狂热,为了优秀,团支部要做好活动策划和活动宣传。活动特点明显,千篇一律。围绕活动主题做一条条幅,搬几张课桌放在路边,条幅铺上,准备几支签字笔,工作人员在路中一站,如肉铺般叫卖即可,学生们也都很有职业素养,看这架势有不少自觉上来索笔签字的,灵璧拍几张学生踊跃签名的照片,条幅上密密麻麻签满了便挂在路边,拍一张学生驻足而观的照片,将活动策划和照片保留起来,发到校团委网站上,活动就算取得良好效果,圆满结束了。12月1日,世界艾滋病日,冷老师又蠢蠢欲动了,做了两条条幅,上书:“自尊自爱,远离艾滋病”、“摒弃成见,关爱艾滋病人”。灵璧对此类活动嗤之以鼻,认为这种做法,简直就和很多领导没事儿喜欢到“检查工作”一样,官僚的很,给下级单位解决不了实际问题,专门制造生活问题。灵璧练舞时间严重被占用了,恨的牙痒痒,觉得这签名还不如买一箱***,站在路上广为分发来的实在。
于是灵璧铺完条幅就奔赴舞社了,结果活动结束了,条幅摆在桌子上没人收,被风吹到树梢上,随风飘扬了半天,组织委员王杰才找了几个学生会干事帮忙取下来,将课桌归还了。冷老师异常生气,打电话训斥灵璧,对他的工作责任心提出严重质疑。后来灵璧也深谙此类活动的真谛,铺开条幅找几个枪手猛地一阵签完收工,省时省力。
这天辅导员又下令要积极参与校学生会组织的慰问聋哑儿童语言功能重塑学校,灵璧认定这又是学生会哗众取宠、评选省级优秀高校学生会、妄想冲出hb市、走向ah省、走向全国的手段,不得以响应,响应的好像受潮的礼花,好不容易点燃,飞到一两米就迫不及待的往下掉。各个系学生会派两名代表,冷老师积极为自己班上要求名额,灵璧荣幸成为代表,另一名就是灵璧的部长潇潇。
天气晴朗,阳光稍热,各个系学生会代表自己坐公交车到郊区,集合后扛上“hb师范大学”的牌子,浩浩荡荡的杀向聋哑儿学校。灵璧和潇潇姗姗来迟,集合点早已经集合了十几人了。又等了一会,剩余几个系的代表来了,只剩音乐系了,大家等的不耐烦了,灵璧心想,音乐系代表会不会是amy呢?
等音乐系的学生会代表千呼万唤始出来的时候,灵璧心跳猛然加快了,心理体验让慰问活动顿时变成了历险活动--果然是amy。Amy将头发扎了两个马尾从肩旁搭到面前,一边肩膀那边的头发上扎着一条白色的长长的丝绸发带,她下车后忙对上前迎接的带队老师道歉,说不好意思,自己正好有课,让大家久等了,请原谅。
Amy没什么改变,只是比军训结束后那一阵子更白了。灵璧站在不多的人群里面,表情复杂,不知道是不是应该上前去打声招呼,想往不多的人群身后藏,无奈自己体壮肩宽挡不住。正在思量之中,老师开始点名了,灵璧胡乱答了到,跟着人群处出发,一路上怀里揣着小兔子,潇潇见他心不在焉,转而和身边其他的人交谈去了。
一路上破屋荒道,寥落而行的村民们诧异的看着这群生气勃发的年轻人们,以为是城管强拆来了。行不到二十分钟,便到了一个窄门的破旧院子前,一对憨厚的中年夫妇守在门口,身后一群戴着红领巾的孩子,只是有些孩子一眼看上去就是有些与众不同的,眼睛缺少些灵光。
中年夫妇与大学生带队老师握了手,又一一与大学生们握手,丈夫口齿有些笨,妻子在忙着和带队老师寒暄,带队老师向大学生们介绍,这就是孟老师和他的妻子尹老师,也是这个学校所有的教职人员和校长。同学们由衷的报以掌声,孟老师和尹老师反倒有些不知所措,向同学们微笑示意。
尹老师把这一大帮人带到一间教室里坐下,孟老师带着几个大孩子跑前跑后,忙着给大学生们倒茶。一个女生拉住一名献茶的孩子问,几岁了呀?孩子不说话,看着尹老师。
“来,说,我今年10岁了,我说的很好,大家都喜欢我。”尹老师对孩子说。
“我-年10岁-啦,我说的-好,大家-周-西环我”孩子面无表情的说,眼睛里怯生生的。
“他的父母都不在家,在我们这里住,我们这里有很多这样的孩子,都是村里的。”尹老师对拉着孩子的女生说:“刚来的时候什么都不会说,你听,现在说的多好呀。”尹老师又笑着对孩子说:“济民,你说的好不好呀?”名叫济民的孩子抠着手指头,看着自己的脚说:“好。”
“济民是两岁之后生病导致失去了语言功能,他是怕生,平时很能干的,帮我洗衣服,端菜,安排他们吃饭,很能干的,不要我喊就跑前跑后的帮忙,小班长呢。”尹老师自豪的拍拍孩子的头。
外面院子里一群孩子挤在在门口,看着教室里这群大学生。Amy和几个女生站在孩子堆里,打开自己的包,抓出一把一把的糖果、零食分给周围的孩子,孟老师用手语教孩子们要排队,每个人拿到之后要说谢谢,孩子们一个一个的排着队领,每个人都对发糖果的大学生说谢谢,“谢谢”在每一个孩子的口中,发出来都不一样,有的拖得很长,有的清澈动听,有的模糊不清,但是每一个说完之后,孟老师都会给他伸出大拇指。有一个孩子嚅嗫着,好长时间说不出来,孟老师揉着他头发,说,不要着急,想一想老师教你的方法,来,把手放到我的喉咙上来,看我的嘴巴,孟老师把他的手放到自己的喉结处。
“谢-谢。”孟老师虽然面对陌生人一脸木讷的笑容,但是面对这个孩子的时候,他的眼里充满了智慧和耐性,他慢慢的发音。
孩子张了张嘴,还是说不出来,孟老师又重复了一遍,孩子终于从喉咙深处挤出一种不能称之为声音的声音,大致音调在“谢谢”两个字上,孟老师微笑的抱了一下他,说,好样的,待会再自己练练,你说的太好了。Amy在一边弯下腰来,拍拍孩子的脸颊,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孩子听话的走了。
“他是后天的声音障碍,我们这有很多这样的孩子,他们的听力没有障碍,这样的比先天失聪的儿童要好教很多,以后开口说话的几率也大。”孟老师对amy充满希望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