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四)
印象中的父亲?
不爱说话,不苟言笑,不善表达,是严厉却爱着家人的男人。
程衍小学写过一篇父亲的文章,当时在市上还获得了一等奖。到现在程衍都还留着那篇作文。那时候的父亲,还只是交通局一个小官,有忙不完的工作,却总会每个周末抽出时间陪家人。父亲喜欢将程衍架在肩上,说长大后的小衍要像爸爸一样做个有担当的男人。
后来呢?
程衍被命令回家。
程妈看到宝贝儿子瘦了是又心疼又埋怨,转身对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的程爸不满:“你就不能关心下儿子吗?!”
两个男人,心里藏满事。
一想到儿子天天忙工作,还要加班,程妈就难受。给程爸说了很多遍,直接给儿子官做,儿子轻松一点,就可以多回家看看。程爸没答应。为此夫妻俩吵过几次。
饭后,程爸在阳台抽烟,程衍走过来,双手撑着栏杆,两眼望着远处的树木。
“爸,升官最好的办法是什么?”
这一问,让程前敏感的神经紧绷,握烟的手不停抖着烟灰。
程衍干瘪笑了。
“我只是觉得妈说得对,平时忙了没时间回来看你二老。如果有个官戴,应该会好些。”
程前猛地吸口烟,吐出烟圈,拍拍程衍的肩,“最好的办法就是埋头苦干,脚踏实地。”讲完灭了烟头,进屋。
程衍看着父亲的背影,我应该相信是这样的吧?
后来呀,父亲的官越做越大,一直爬到了交通局局长的位置。时间多了,却少了和家人相聚的次数。每一天都有应酬,今天是某某局的局长,明天是某个政府的官员。程衍想不通,那些应酬其实才是父亲的孩子?
黎陌找程衍出来喝酒程衍想都没想爽快答应了,虽然他觉得黎陌找他并不一件好事。
“说吧,黎教官,约我喝酒不会真的是联络感情吧?”程衍环顾酒吧四周,黎陌给他满上一杯酒。
黎陌举起杯,和程衍碰了一个,喝完红酒。
“程老弟果然智慧!”又满上一杯。“有件事,希望你能帮忙。”
看着又被满上的红酒,程衍走神,心里捣鼓,黎陌找自己帮忙?“说来听听。”晃动玻璃杯里的红酒。
“帮我拿到你爸手里那份有关十四年前常恩父母的验尸报告。”黎陌确认周边没人,低声对程衍说。
程衍顿住,“不好意思,我并不愿意帮这个忙。”将红酒一口喝下,起身准备离开。
酒吧里的人越来越多。
“你会帮忙的。你和常恩分手不就是这个原因?”黎陌戳中程衍的要害。程衍再次坐下,他面前的男人,有常人看不穿的本事。
夜,静得过分。
回想起几个月前自己提出分手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没错,他程衍哪会那么轻易就放开季常恩的手。知道季常恩父母的死与父亲程前有关是一天进了程前书房,不小心看到抽屉里露出的一节文字。季国礼和妻子苏淼的死亡验证报告。程衍刚要抽出,程前回来,程衍只好作罢。后面再潜入书房,却再也找不到那份报告。他害怕是自己的父亲间接害死季常恩的父母,那样自己不就是她的仇人?所以程衍决定查个清楚。他要证明自己的猜测是多余的。
他不知道黎陌究竟查到了哪一步。
从黎陌的话来说,他应该是已经掌握了很多证据,最后差一份验尸报告。程衍知道,档案室里保留的那份是假的,只有父亲那里,才握着真实的数据。
但,程前怎会轻易把报告给他?
程衍思前顾后,最终决定铤而走险。
电视放着《快乐大本营》,可季常恩却笑不出来。她正在生黎陌的气。黎陌给她打电话不接,发信息不回。黎陌说,这是冷暴力!秦甄洗了一盘子的水果,坐下,被电视里的搞笑逗乐。见季常恩心思重重,递过苹果,“吵架啦?”季常恩点头,又摇头。秦甄被弄糊涂了。这到底是吵了还是没吵?季常恩到还想和黎陌好好吵一架,可看到黎陌的脸,自己再强大的火气也被浇灭掉。
黎陌进门把季常恩拽出家。季常恩大叫自己衣服都没换,黎陌定睛一看,一条可爱的helloKitty睡裙。来往的人把季常恩当怪物看,有小女孩指着季常恩说大人还穿helloKitty,让季常恩有撞墙的冲动。黎陌对小女孩吼,谁规定大人不许穿helloKitty的!把人家小孩吓哭了。季常恩拖着黎陌进了一家女装店,随便挑了件裙子进换衣室换,黎陌守在门口,店里的女店员窃窃私语。季常恩换好裙子,拿着睡裙出来,准备付账,才发现没带钱包,店员说刚才这位先生已经付了款,季常恩看着旁边装什么都不知道的黎陌,心里有小小的满足感。
“首先,一件衣服是收买不了我的,其次,是你把没换衣服的我拉出来的!都丢死人了!”季常恩一路上碎碎念碎碎念。黎陌牵着气鼓鼓的季常恩,任她说。
“你怎么不说话?”
“比起冷暴力,我更喜欢你这样!”
季常恩“哼哼”两声,然后又破功笑了。
看吧,黎陌,我就是生不来你的气!
坐在公园的长凳上,走过一家三口,爸爸妈妈牵着手里拿着气球的小女孩,季常恩羡慕地一直盯着人家看。她向黎陌规划着他们的未来,要在哪里结婚,要生几个小孩,孩子都要叫些什么名,以后要是吵架了怎么办,还要去哪里旅行,等等等等。眼里全是对未来的向往。黎陌微笑着静静听她说,她想要的,不过是每个女人生命中最正常不过的东西。
“到时候,我们要换一个大房子,把我外婆接来,还有你妈,渔渔和我们一起住。房子外面要种花,我想种向日葵,房子里面一定要有大大的书架,阳台。结婚后,我们穿着居家的睡衣,一起起床,一起刷牙,一起吃饭,一起出门,一起睡觉。每一天见到的第一眼是你,见到的最后一眼还是你。每一天都去楼下散散步,我走累了,你就背着我继续走,如果你背不动了,我们就坐下来休息聊会儿天……”
梁薇常笑季常恩的天真幻想,比起她,梁薇越发觉得自己已然脱离了雌性动物的轨道。直到那个愿意带她去吃肉,愿意为了她减肥的男人出现。
朱谷立以140斤的身材站在梁薇面前,梁薇居然感动到差点掉泪。她原本以为只是一句玩笑话,却没能料到他放在心坎儿上。她甚至觉得这个男人傻,但在看着他的那一刻起,她便知道,一个男人可以忍住三个月不见你,坚持减掉20斤后以最好的姿态来见你,并且爽快答应带你去吃肉,那便是会真的疼你的男人。
朱谷立望着对面认真吃肉的梁薇说:”我知道追你的男人很多,我现在或许已经排到老远去了。“梁薇叉子叉肉,放进嘴里,不假思索地回答:”我并不介意你插队。“餐厅里适时响起浪漫的萨克斯,散发出恋爱的气息。
“我以前真的不喜欢他,甚至还会讨厌。你也知道我对肥胖的男人无感,可当有一天肥胖的男人为你减了肥,就那么傻傻站在你面前,你会觉得这个男人帅爆了,即使他没减到140斤,哪怕只是五斤,你也会当以前那些是个屁。”
天气晴朗的日子,季常恩躺在公园草地上听躺在她旁边的梁薇分享感情。阳光懒洋洋,季常恩半眯着眼,内心是喜悦的。她替梁薇高兴。能够擒住梁大小姐的男人,定是有很大能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