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静悄悄的,云箨见她慢慢平静下来了,才放开手。
“不过公子,你怎么过来了?”
他举了举手中布包,笑道:“忘了把糖糕交给你。”
方洛书伸手接过来,想了想,又问:“为何你对朝中事如此洞悉?”
他挑眉,顿了顿,道:“潇然阁每日往来的客人,不是位高权重,就是富甲一方,我如何能不知?”
一个扎着小抓髻的孩子光脚蹬蹬蹬地跑过来,跑到离他们不远处,突然停下来,怯生生地忽闪着眼睛。
方洛书抿嘴笑了,把鸟笼子放到地上,打开那布包,拿出一块儿糖糕举到她面前。
见那孩子状似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抵不住糖糕的诱惑,飞快地接过来咬了一口,嘴里嚼着,突然就抱了一下方洛书的腿,接着,又蹬蹬蹬地跑开了。
她正愣着,云箨在一旁笑得煦暖:“她谢你呢……”
笼里画眉百啭千声,声声拨人心弦。
那羽林卫搜了多久,云箨就陪着她等了多久。直到那些人陆陆续续地从将军府出来,在门外列得整整齐齐,最后扬长而去,她那一颗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了些。
云箨拍了拍她,笑道:“去吧。”
她拎上鸟笼,脚下生风,跑了几步却又忽地停住,转身看着他。
“怎么了?”
她咧开嘴,笑得灿烂:“你可别忘了啊!”
说着,不等他的反应,便迅速向府门跑去,脚步匆匆,心里却慢慢开出朵花儿来。
他一定明白她在说什么的。
进了大门,径直朝正堂走过去,一路上府里下人们都小声议论着什么,不用想也知道,定是与刚才的事情有关。
心里焦急,远远地望见正堂里方远的身影,就迫不及待地喊:“爹!”
方远闻声抬头,严肃的面色便换上了几分温和。
走进正堂的门,方洛书把笼子搁在一边,急声道:“您没事吧?”
方远牵了牵嘴角:“你这孩子,我能有什么事啊?不过是些狐假虎威之人罢了,我啊,早料到有这么一天了。”
方洛书眨眨眼:“什么意思?”
方远扶着椅子坐了下来,发间几缕银丝格外显眼,他缓缓道:“一个人在高位上呆得久了,便觉得那位子生来就该属于他,总怕别人觊觎,忠言在他听来,也就格外逆耳。他会怎么做?当然是除之而后快了。”
“您是说,皇上?”
“不然你觉得是谁?”方远叹了口气,“我手里握有军权,朝堂上又屡次越权直言进谏,皇上忌惮,但方家世代为将,在军中积累威望极高,他不好直接削权,想必今天这一出便是个警告。”
“那如今形势是不是对方家极为不利?”
“这不好说。他轻易不敢动方家,怕只怕有小人背后煽风点火。”
方洛书重重一叹,方远听了不禁笑道:“小孩子家叹什么气,我若多加注意,便不会有什么事,放心,放心。”
说完看了看那鸟笼,又看了看她手中的布包,问道:“去逛庙会了?”
方洛书一愣,点点头。
“一个人去的吗?”
她心虚,慌忙避开他的视线,道:“是啊,爹,你快回屋歇着吧,坐这儿吹风别着了凉。”
“无碍,我在这里坐一会儿,”方远想了想,道,“你出去的时候顺便叫人给我送壶茶来。”
“好。”方洛书一边应着,一边从正堂退了出来。
拽了个路过的小丫头,吩咐过父亲交代的事,便想着去东厢找方韶,要么仔细问问如何养画眉,要么干脆直接把笼子撂那儿让他代养。
一路走过去,心里又有些奇怪,怎么府里出这么大的事儿,也不见他的影子?许是他不在?
不管了,先过去瞧瞧再说。
方韶的东厢与她的绣房不同,不专以桃做点缀,而是杂七杂八各色花草都有。此时石榴与杜鹃含苞待放,池中睡莲还未结骨朵,叶子田田。
自一进这东厢,就没见到一个人影,心中疑惑更甚。径直走到那点墨居牌匾下,敲了敲门,屋里便传来方韶的声音:“不是让你们都出去了吗?怎的又来敲门?”
方洛书清了清嗓子,道:“哥哥,是我。”
等了半晌,方韶又道:“哦,我,我沐浴呢!马上就好了,你先回去吧,过会儿我去找你。”
什么鬼话!方洛书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心说刚才那么一大帮子人来搜宅子你就这么大大方方地在人前沐浴啊!
“我数三个数就进去了啊!”
“等会儿等会儿等会儿……”
“一!”
“方洛书!”
“二!”
“喂!你慢点儿数……”
“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