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魏忠贤,说实话,王若风对他还算关心过,因为学生时代有本电影叫新龙门客栈,说的就是明末这个时代的故事,里面的魏忠贤给了他非常深刻的印象,尖嘴猴腮,薄唇细眼,目光中透出无上的阴冷,加之浓妆艳抹,给人的感觉就是,不错,权倾天下的老太监就该是这幅死德性,必要的道具茶杯和长凳就该随时出现,茶杯必须还有盖子,这样拿起来可以慢条斯理的呡上一口,又可以愤怒的时候猛砸地上,效果斐然,至于长凳么,太监有权势,就得四仰八叉的坐在那,没个长凳子,接不住个权势熏天的屁股。周围一群爪牙点头哈腰的,还配上了阴霾的背景音乐,真是绝了。
“也不晓得这里的魏忠贤是不是这幅样子”比起其他的情绪,更多的他却是好奇老魏到底长什么样子,至于对他这个人,后世因为新龙门客栈的热播,老魏的家底都被挖的透透的,阵营鲜明的分成两派,一派正义之士旗帜鲜明的认为魏忠贤罪大恶极,恶贯满盈,杀一百次都难以把他犯下的罪洗干净。而另一派号称绥靖派,他们能从喊打喊杀的声音中杀出一条血路来,搜罗证据,证明魏忠贤在位时,明朝居然还能苟延残喘,原因似乎是他来自民间,多少知道一些百姓的困苦,所以魏忠贤所为,都是对官伤害较大,却未祸及百姓,而明末的官都是祸祸百姓的,所以老魏干的事,无意中还恩泽了无数百姓,使其还能喘口气。
现在的朱由检可不敢信这些,为人处世他倒是一向有个原则,就对象是个人而言,还是自己亲自接触一下为好,人的性格不可能全是缺点,也不可能尽是优点,这样的人只会出现在小说里。至于后世网友的争吵,其实谁也没见过老魏,无非是从各种正史或野史,甚至传说中得出的结论,立论基础的准确性就会出现折扣,毕竟史料都是人写的,只要是人写的,就会有一定的偏向性,受记录者的各种情感或目的左右。
至于眼下这个钱嘉征,既然跪在午门外了,也不能不管,朱由检站了起来,打开乾清宫的大门,慢慢的走了出去,身边的小太监随即跟上。他注意到还有一个小太监向反方向跑去,约莫是去叫王承恩了吧。
“说好听了叫紧跟伺候着,说坏了就是盯梢,皇帝还真是一举一动都被人盯的紧啊。”朱由检无奈的笑笑,说到底,他一直都觉得,皇帝才是无期徒刑的囚徒。
“这个钱嘉征,弹劾魏忠贤十大罪,是要给朕一个由头去收拾阉党么。”走在路上,朱由检细细的想着,那么要收拾阉党,下一个问题,自己收拾的了么,或者说自己有这个实力去收拾?天启朝一共七年,朱由检倒是知道,到后来自己这个便宜哥哥干脆安心做自个儿的木工,天下大势干脆甩手扔给了魏忠贤,只要老魏智商正常,培植亲信,到处安插人马这种事肯定会干,这么多年下来了也不知道势力有多大了,更何况这家伙是个内臣,也不知道这皇宫里他又安插了多少人时时盯着自己。而自己呢,到现在为止外臣一个都不认识,什么情况都不了解,内臣也只有一个王承恩,就凭这些下道诏书直接把老魏提溜起来一刀剁了?哪怕史书这么写了,怕也不是这么干的吧,虽然朱由检知道,似乎自己的前身一上台就把干翻了老魏,可貌似这个一上台,前前后后也有个把月吧,他做了些什么呢?他有些头疼,既然手上实力不够,情况不明,更何况似乎历史上老魏也不是自己登基那天被撸下的,那么今天对这个钱嘉征的态度也就呼之欲出了。
打定了主意以后,他的脚步就放快了不少,远远的王承恩已经赶了上来,跟到了他背后,看来他已经被告知发生了什么事,所以什么也没问,何况似乎皇帝要干什么估计也不是他能过问的吧。
一群人来到午门外,远远的看着一个人在寒风中跪在午门广场的中间,奏章高高的举过头顶。该员头戴大帽,也就是明代电视剧里常能看到的有着上圆而高的帽筒,帽带系过下颔。身上穿的是一件青黑圆领,上有缎花,腰上似乎系着一条蓝丝绵绦。看起来似乎不像个官,不过朱由检倒没想这么多,再走近一些时,发现该人长须瘦面,明显已经是一个中年人了,而且跪着的他看起来有些颤抖,也不知道到底是冷的还是.。害怕的。
“记得前面来禀报的说,他是个国子监的贡生,贡生怎么会有中年人的?”朱由检眉头一皱,他一直以为国子监像是后世大学的味道,虽然最早用来给勋贵的后代做教育用的,但是哪怕如此,进去也应该都是年轻人才对,怎么会跑出来这么个家伙。于是他不由自主的问到。
“这个钱嘉征是个什么来历?”
王承恩就在他后面,一听可是暗暗叫苦,他也回答不上来,当初作为信王的陪侍,一直就住在信王府里,偶尔会听说起一些朝中的事情,那都是阁老或尚书的名号,谁会去关注这么一个国子监籍籍无名的贡生,可是皇帝发问,总要有回答的,于是他硬着头皮说道:
“陛下,臣也不清楚这么个旮旯地儿的家伙是什么来历,既然他是国子监贡生,那国子监肯定有他的过往记录,要不臣这就去调?”
“不必了”朱由检也意识到了这点,想想王承恩一个潜邸太监,怎么会知道国子监一个无名贡生的事,于是颇不在意的说道:
“不用这么麻烦,找个人去国子监,把祭酒叫过来,朕自有安排。”
“是”王承恩一拱手,随即派了一个小太监跑了开去。王承恩其实对跪在地上的这个家伙非常不满,他倒是知道,国子监贡生可不是官,甚至连举人功名都没有,特别是近些年来国子监里捐生越来越多,都是拿钱买了个国子监例贡的身份,有些大字都不识一个,他不由自主认为跪在地上的这个中年人也是买了个身份来的。本来有这么个身份,家里也算是有了合理避税的由头,怎么这么没有眼招子,居然跳出来弹劾魏公公,这是他一个贡生能惹得起的对象么。
到时候他的下场怎么惨王承恩倒是无所谓,关键是自己虽是信王陪侍,可自己也是内臣之一,既然是内臣,职责上说到底也是魏忠贤的部下,这些年魏忠贤把不忠于他的,对他唱反调的,要么杀了要么流放,又怎么会略过信王,自然作为信王身边的人,王承恩没少受过魏忠贤的威胁和拉拢,虽然明代后期的王爷们都被压的死死的,也翻不起风浪,更何况天启帝当时也才二十来岁,正是年轻力壮时,所以谁会一直盯着一个低调到近乎消失的王爷不放。至于后来,只是朱由校死的太突然,魏忠贤还来不及进一步加强对王承恩的控制而已。他知道自己没几天好日子能挨,所以也是尽可能不想去招惹魏,等待着时局的变化。
还没等他想完,朱由检已经走到了这名中年的贡生面前。
“钱嘉征,你可知道魏公公是先帝留给朕的顾命大臣,先帝遗留之际还要求朕好好对待魏公公。现在先帝尸骨未寒,言犹在耳,你又怎敢在朕登基之日,口出悖言,欲陷朕于不义,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