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礼监的屋子里永远都是暖洋洋的,据说是因为太监特别怕冷的缘故,虽然这点没有任何证据可考,也没什么科学依据,说明去了势的男性会不耐寒。但是作为明朝中后期实质上的最高权力机构,这里灯火通明倒是一点也不假。
魏忠贤就这么大大咧咧的坐在司礼监正堂上,那些通政使司承上来的奏章堆满了一地,他一点兴趣都没有,毕竟看不懂。再加上年纪有些大了,视力也有些下降,现在一到阴冷的天气里,眼前都是薄薄的一片烟雾。老魏悠闲的坐在那边,吃着零嘴,看着周围的大小太监们忙忙碌碌,心里是一片惬意。最近没什么事情,皇帝深居简处的几乎不理政事,崔呈秀虽然是被放了半年假回去守孝,到底是被夺了情,回家去料理父母后事也是人之常情。至于那些个不开眼的东西,他有点懒得去应付了,特别是不知道那个姓钱的是不是已经在路上被人宰了。当然,他心底里本能的却觉得哪里有些怪怪的,虽然一切都十分顺利,可心里一直有什么东西在缠绕着似的,偶尔会钻出来绕一圈,让他会有些不安,他的胆子其实并不大。
今天也是如此,偶尔浮起的不安感又在心底里盘旋着,他努力的想去压制这股子感受,可怎么都压不住,而且越来越厉害,特别是一个小太监急急忙忙的抱着一大摞奏章进来的时候,他的不安感突然呈几何倍数的增长,预感到今天可能会有什么事要发生。
“皇上又在奏章上潦草的只写了几个字吗?”一个大太监走过来,从小太监的手里拿起了一本奏章,皱了皱眉头,准备翻看。
“不是,听王公公说,皇上今天什么奏折都没批。”
“额,那这些奏章是?”
“听王公公说,皇上说了,这些奏章他就不看了,全部奏准即可。”
“什么!?”大太监有些吃惊的问道,不过也就是这么一吃惊,毕竟明朝不靠谱的皇帝太多了,他们也习惯了,不看奏章而已,不算什么新鲜事儿。
“怎么回事?”魏忠贤看那边一群人围聚着,慢吞吞的问道,声音里充满了威严。
“回厂公,皇上没有看这些奏章就全部打回来了,说是全部准奏,您看。。”一个大太监回话道。
“哦,知道为什么吗?”
“。。据说是客祖母进宫了,给皇上捎去了四个美女,皮肤雪白,娇嫩着呢。另外还敬献了什么三元丹,说是能让皇上龙精虎猛。皇上非常满意,急不可耐的就搂着四个女子进了内室。”
“客氏,美女?”魏忠贤突然想起来了,这事他还是知道的,自己的老相好以前风光日子过惯了,心思野了,不愿过那种小门小户的生活了,于是来找自己,想通通门路,给皇帝进献点好。这正巧自己底下的人也怂恿着送点什么给皇帝,试试风头,有这娘皮主动来帮忙,再好不过了,于是当时也没细问,就是关照了皇城门的人给通行了过去。现在看来,这个皇帝似乎也是个酒色之徒么。老魏心里一松,突然觉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明朝的皇帝都好色,泰昌皇帝病重时候都要临幸妃子,现在的皇帝这么干也不奇怪。于是他口气一松,缓缓的说道:
“哦,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既然皇上说全部准奏,那大伙儿就分一分,把这些事抓紧办了吧。”
“是!”于是整个司礼监忙碌了起来,调成的调成,用印的用印,归档的归档,都是做了好些年了,熟门熟路。只是一个不和谐的声音突然打破了这种氛围。
“啊!”一声尖细的惊呼传来,随机听到了一本奏章调到了地上的声响,接着是呵斥的声音传来。
“哎呦!小心者点,多久了怎么还是这么毛手毛脚!惊动了老祖宗,当心杂家扒了你的皮!”
“不是,不是.您看,这.这.。。”
“啊!”这下子另外一个声音也变成了惊呼,这些把大家的注意力都印了过来。
“又怎么了?”老魏心里有些奇怪,这群老家伙平时都挺人五人六的,怎么今天吃耗子药了?这么急赤白脸的。
“老。。回.回老祖宗的话.。。”一个太监哆哆嗦嗦的报告道,接着再也说不下去了,身子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
“怎么回事??”魏忠贤突然心里有些空落落的,刚才那种不安感一下又重新涌了上来。
可那个太监只是在地上不住的抖动,话都说不出来,在他的前面还有一本红皮黄封的奏章,要是崔呈秀在,自然认得这本奏章。可惜魏忠贤大字不识一个,还纳闷这个人怎么回事,随即看着四周,离他较近的太监们都神情古怪,有几个平日里胆子小的,似乎腿也在不停的打摆子,似乎随时都会跪下去似的。他觉得肯定是有事发生了,于是随手指着一个太监说道:
“你!你来告诉杂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语气不容置疑。
“回。。厂公.”那个太监心里真是日了狗了,今天出门真是没看黄历,可是老魏面前,又不敢不答,再说还有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他,只好硬着头皮,声音轻微的说道:
“这本奏章.是。。是您提请辞去东厂提督的那本。。”偌大的汗水留下,他实在是说不下去了,声音越说越轻微。
“东厂?辞职??”魏忠贤一脸的迷糊,自己上本辞职?哦,是了,崔呈秀那时说起过,要试探下皇上,同时也是做个姿态什么的,自己要上表辞职。可自己连字都不认识,又怎么去写,自然是由老崔带笔捉刀。后来一堆破事,又看皇上没什么动静,七七八八下来的也就忘了,现在这事突然冒出来了,又怎么了吗?他好奇的问道。
见魏忠贤还是一头雾水,旁边的一个太监几乎是用哭出来的语气说道:
“老祖宗.这一堆奏章,皇上全部准了,自然也。。包.包括。。这本啊!!!”
“啥?!”
第二十四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