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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甄别真假 (4)

毛崇奎将身子靠在椅子上,严肃地道:“我不得不很遗憾地告诉你,上官雪轩现在自己都很难说清楚自己的事情,没有戴局长的同意,任何人都不能见他。”

林志平道:“那我要求见戴老板。”

“戴老板日理万机,每天要接见的重要人物排队就是排到明年也还轮不到你,到那时候你早已经命丧黄泉了。”毛崇奎慢条斯理地回答着他。坐在一旁的王剑雪一直静静地听着。

林志平言语激动地道:“关于我的审讯记录和有关罪证你都看过了吗?”

毛崇奎道:“那是当然。”

林志平无奈地道:“那我就无话可说了,你们马上枪决我吧,无论你们如何给我强加罪名,我的灵魂是清白的。不能死在抗日战场上,却要回来死在自己人的手里,虽然说是一种悲哀,却也不枉此生了。毕竟我还是杀死过不少日本鬼子。上官站长是清白的抗日英雄,希望你们能够调查清楚。我的生命微不足道,如果连他也被冤枉,那就是党国的巨大损失了。”说完眼睛如电般地盯着他。

毛崇奎气愤地道:“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是清白的,那就请你拿出证据来证明你自己的清白!”

王剑雪站了起来走到他身旁道:“看来你是一个很有个性的小伙子,不畏惧死亡,敢出言顶撞长官,言辞犀利,思维清晰,我行我素。但是也别太感情用事了,作为军人,只有活着才能继续更好地报效党国,怎么能拿自己的生命不当一回事呢?我是王剑雪,我还没有来得及看有关你的调查材料。作为同僚,我希望你能再详细地讲述一次在阴阳山前线你个人的详细经历。如果确实如你所说你是清白的,我们绝对不会强加罪名给你。既然你如此坚信自己的清白,那我也同样请你相信,你更有能力让我也相信你,能够还你一个清白。”

林志平惊喜地问道:“你就是有民国第一女侦探之称的王剑雪?”

王剑雪道:“那只不过是外界夸大其词的谬赞罢了,当真不得!但是我会认真对待我手上的每一件案子、每一个人的。对于你,我也同样要负责任,对待任何人、任何事负责任是我做人的基本原则。”

林志平道:“我听上官站长说起过你,这回好了,我得救了。”

王剑雪从他的言行当中看到了这个还有着学生气息的年轻军人对他的长官上官雪轩非常崇拜。他的智慧、勇气和倔犟的性格都完全地显露在外,但是却没有世事人情的老练与沉稳。尤其是在面对自己和毛崇奎副局长时,对毛崇奎副局长那样出言不逊,而对自己一个探长却如此赞叹是很不好的。自己和毛崇奎都会觉得非常尴尬,虽然都可以做到丝毫不露于色,但是心里肯定都会很不是滋味。她自己虽然不会介意官场上的是是非非,但是毕竟此次与毛崇奎合作办案牵扯到的是上官雪轩,还是不愿意因为一些小事而发生芥蒂的。

没有想到林志平突然口气一转,道:“毛副局长,刚才属下也只是说的一时气话,还不是因为刚从前线回来,身上的火药味还没有散尽的原因吗?都怪我没有向你们述说前线的事情,我也相信你们完全有能力辨别出一切事情的真伪。您宰相肚里能撑船,可别跟我们这些年轻人一般见识,不管对我审讯的结果怎么样,我都先对我刚才的失礼向您表示歉意,希望您能理解,并且原谅。”

王剑雪心里一惊,此人好生厉害。是的,他先前认定自己的命运已经无力回天,也就管你长官不长官的一样照骂了,人在最后的关头能表现出那样的勇气是很不错的。此刻明白事情有了转机,就头脑清晰起来,她又见他双眼转动,打量了一下自己,似乎是从自己的表情里看穿了自己刚才所顾虑的那些细枝末节的人际关系,所以才话锋一转,专门对毛崇奎说出了这么一番话。他对人情世故的熟悉并不在自己之下,看来关于此人的案件的确有些特别之处。

他那番话的确很中毛崇奎的心意,化解了他的尴尬,毛崇奎非常大度地笑道:“好说好说,我就是喜欢你这样的年轻人。我和王探长一定会重新弄清楚有关你的案件的。”

林志平说起了前线的事情,前面一段与江明达和罗云毅二人说的一样。原来他就是在岔路口与部队分离,独自一人向南逃跑,不断以枪声吸引日军向南追击的那名队员。

林志平道:“我接受上官站长的命令向南逃跑后,果然吸引住了日军,我跑一段路又回过头去开几枪。但是很快敌人就停了下来,他们的指挥官很狡猾,马上就明白上当了,于是日军主力又穿插去追击站长他们了,而只留下了五名日军继续追击我。

“他妈的,这帮小鬼子都特别厉害,跑得很快,枪法也特准,后来我实在是跑不动了,就隐蔽在山边阻击他们。但是他们很快就分散开来包围了我,我的子弹打完,手榴弹也用完后,居然才消灭了一个敌人,这帮日军的特种兵的确是比以前遇到过的普通日军要厉害。最后我拔出匕首,准备在最后关头杀死一个,我真恨自己太没本事了,由于体力上不支,我刺出去的匕首不但被最先冲上来的那名日军避让开了,而且还被他抓住了手腕,连我计划好的收回匕首自尽的机会都没有了。我就是这样被日军擒住的。

“我被带到附近日军的一个正在对我军阵地攻击的师团的情报单位,一名日军情报官来审讯我。我主动交代了很多材料,日军记录官写了几十页之多,以至于后来他们都感觉到疲惫了,我想他们可能是从来都没有遇到过像我这样配合的俘虏,我签字按手印后,很快就得到了自由,我还主动要求和抓住我的日军特种部队合了影,还得到了他们的嘉奖。他们让我以后为他们做事,我也十分顺利地离开了日军的营地,没有受到丝毫的伤害就回来了。

“有关我给日军交代的材料,以及我和日军特种部队合影的照片,既然已经被我们的人偷到手,全部都带回了原件,我就不再多作交代了。现在那些材料和照片也在你们手里。”说完后依然显得轻松自然的样子。

王剑雪看着手里厚厚的材料,这林志平对日军的交代的确是非常的详细。阴阳山军统情报小组全体成员的姓名、代号、外貌特征、性格、能力、政治倾向、家庭背景等,可说是细致入微。对军统局的相关资料也交代得特别清楚,全国军统的大概数量、重庆军统的各大训练班和各大机构、军统内外的重要人员的一些材料,其中还包括局长戴笠的详细资料,详细到连戴笠常用的化名沈沛霖都记录在了上面。王剑雪更惊奇的是上面居然还有自己的名字,关于她的交代更是特别的有意思,把她比喻成狄仁杰、包拯、福尔摩斯等夸张的言语都详细地记录在了上面,而且还说她貌若天仙、武功盖世,一些中国说书先生惯用的描述英雄人物的套路话语都写了好长一大串。他不是刚才第一次见到自己吗?以前还都不认识呢,一定是听了上官雪轩所讲的关于她的只言片语就加以夸张的手法讲给日军听了。

看完材料后,一切都十分清楚了。王剑雪看着眼前这个年轻的小伙子,心里不禁深深地佩服起他过人的智慧,如此详尽的几十页材料足以麻痹很多老牌的反间谍官了!又不禁感到遗憾的是军统这么多情报人员不也是被这样一份材料所迷惑了吗?恰恰相反地将一个爱国英雄认定为投敌叛国的奸细。以对敌人毫无价值的详细交代骗过了敌人的审问,在根本不需要对方提问的前提下就不断地作交代,还生怕交代得不够详细,但那些材料明显是公开的秘密,材料所交代的所有内容全部都是日本人已经掌握,或者可以通过很多渠道能够掌握的。从表面上看,几乎无懈可击,但其实却是毫无价值的一堆废纸。王剑雪感慨地想:“我们有很多人被捕后就叛变了,这些不值一提。也有很多的人在被捕后经受住了敌人的严刑拷打,视死如归,他们固然值得尊敬,但是像林志平这样以智慧巧妙地欺骗了日军而实现了自己目的的人,也同样是值得敬佩的。”

但是王剑雪精明老练,觉得直接说出真相来又会给毛崇奎脸面上带来尴尬,于是对毛崇奎巧妙地迂回:“毛副局长,我觉得这些材料的内容很是奇怪,有很多不太明白的地方想要向你请教。”

毛崇奎倒是不谦虚地道:“王探长但说无妨。”

王剑雪靠近他身旁,用手在材料上指点着,某处是不是并不能算是军事秘密?某处敌人以前难道就不会知道吗?毛崇奎其实也是十分聪明的,只不过是刚一看这份材料,被表面现象迷惑了,经过她这么一提示,心念电转,急切地翻了翻所有的内容,心里暗叫惭愧,枉自己还是多年的老牌特工了,居然没有看出来,还不如这么一个小丫头。随后点了点头道:“这是一份毫无价值的材料。”

王剑雪见林志平神秘地看着她,似乎已经看穿了她是在毛崇奎面前做戏,心想这家伙好生狡猾,二哥的这些部下个个都不简单,他们的说法相互存在矛盾,要调查清楚前线的那些真相可不容易。于是,她笑道:“还是毛副局长英明。恭喜你,林少尉,这些材料足已证明你是清白的。你很快就可以得到相对的自由,至少不用再戴着脚镣、手铐了。如果还有人对此事有异议,我可以在戴老板面前为你解释清楚。等整个案件调查结束后,我该向你的长官为你申请一枚英雄奖章。”

林志平欢喜地道:“等到我完全获得自由以后,希望能够追随王探长左右!”

王剑雪道:“以后再说吧,抗战时期的各个部门都是紧缺人才的,尤其是像你这样的,相信在很多部门都能发挥你的长处。”

吴国雄交出的那本日记很快就被翻译了出来,居然是佐野小四郎的日记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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